江晚舟跟他坐在竹亭中的桌前。桌椅也是青竹做成,散发着淡淡竹香,触之如玉。姚溪暮拎过水壶倒了水,第一杯奉给江晚舟,第二杯自己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重复此前动作,正要将第三杯水一饮而尽的时候。
“诶。”江晚舟喝止,“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吗?如此牛饮,暴殄天物。”
“雨水那天收集的竹根水,用棉布筛过,封在坛中埋在竹林里。昨天取出来的,加了桂花一起煮沸。”
“你知道还这么喝?蝉衣做这个多不容易,一年也就这么一小坛,就这么被你几口喝光了多可惜。”
“是可惜。”姚溪暮心里不满,冷笑了一声,将水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阴阳怪气道:“这是人家专门做来给你喝的,我是不配喝的,自然算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你什么意思?”江晚舟听着他说话夹枪带棒,也有些火了。
“没什么意思。不喝就不喝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姚溪暮生气了,起身拂袖而去,江晚舟抓住他的手大力往怀里一拖。
姚溪暮猝不及防的坐到他的怀中,咬牙切齿的扭头道:“你放开我!”江晚舟用力握住他不断挥舞的手腕,冷冷的看着姚溪暮,姚溪暮腕疼欲碎,扭头怒道:“你干什么?”
“认错!”江晚舟眼神阴鹜,先前的冷到了现在已经结成了冰,黑云翻墨,山雨欲来。
姚溪暮彻底火了,豪气干云的爆出一句:“我认你妈个头!”他攥起拳头,张牙舞爪的化身成螃蟹。气运丹田,身子疯狂拱动,脑袋拼命向上一撞,差点把江晚舟的下巴磕碎。
江晚舟丢了他的手去模下巴,姚溪暮趁机滚到一边,将桌上的茶壶酒杯纷纷扫到桌下,摔了个粉碎。
不用说,两人开打。
等到众人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亭子都快被两人拆没了。最终江晚舟扛着穴道被制的姚溪暮气势汹汹的走到柴房门口,丢了进去,亲自锁了门之后,江晚舟沉着脸吩咐众人:“没我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暗香六合面面相觑一阵,各自离开了,只有墨离看着房门,嘴角往下撇了撇,对姚溪暮报以了同情。而温蝉衣悠哉悠哉地从屋里踱出,朝着江晚舟迎了上来,关切道:“少主的头发都乱了,这又是怎么了?”
“哼。”江晚舟拂袖而去,快步进了屋,没有搭理他。温蝉衣跟了上去,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柴房,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姚溪暮倒在杂乱的木柴上,后背硌的生疼,他要气疯了,江晚舟点了他的几处重穴,手法又怪异,丹田似乎也被一团棉花封住,他拼命提气冲击穴道,片刻不休,也过了快四个时辰才有一股子细而轻的真气从丹田溢出。姚溪暮大喜,催动这股子真气逐一激活被封的穴道。
活动着麻木的手腕,姚溪暮跌跌撞撞的摸到较为柔软的稻草,摊开四肢躺在上面,大口喘息着。没了力气,火气也就一并歇了下来,当愤怒烟消云散,那股挫败感又一次笼罩了他的内心。。
怎么又跟少主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呢?少主现在肯定更讨厌我了。
江晚舟有意饿姚溪暮一天,肚子空了,总没有精力来以下犯上了吧。殊不知姚溪暮对自己的行为已经进行了深刻的检讨,没有精力关心肚子饿不饿,更没有大吵大嚷着要吃饭。
关我算什么呀?姚溪暮臊眉耷眼的想着,他在天仙湖地被关了那么久,很清楚心急如焚是没有用的,再无聊再无助的时候也度过了,这种时候是很适合思考的。姚溪暮自认为十分失败,本以为重见天日之后会跟以前大不同,至少会稳重端庄些,结果还是毛毛躁躁。
喝水不应该那么急,师父也骂过我牛饮,少主自然看不下去。其实做竹根水没什么难的,我也会。我不说,少主也不知道,只当是稀罕东西,见我那样喝自然不满意。我顶撞他干什么呢?难怪他不喜欢我,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讨厌我吧。姚溪暮自我嫌弃起来,认为江晚舟很有道理,自己确实从头到尾都是毛病。
第二天一早,山吹放了他出来,姚溪暮顶着一脑袋稻草无精打采的被带到江晚舟面前。
江晚舟正坐在椅中查看着追风送来的消息,头都不抬。
“我错了。”姚溪暮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江晚舟将腿抽回,没抽动,冷着声音开了口:“放开。”
姚溪暮依言放开,仍然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小猫小狗一样。江晚舟并非铁石心肠,瞧他认了错,又作出这般可怜的样子,也就算了。伸手想将他从地上拉起,哪知姚溪暮赖在地上不起来,垂着眼睛将脑袋抵在他的膝盖上。
“少主,你很讨厌我是不是?”他没有等江晚舟发话,自顾自地说:“我感觉我在你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
江晚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后轻轻搭在他的头上,“我没有不喜欢你。”他将姚溪暮头上的稻草拣出来扔掉:“我对你严厉,不过为你好。你老是咋咋呼呼,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不知道。”姚溪暮抬起头,弯了弯嘴角,是个自嘲的笑容:“老是惹你生气,我也是不想的。”
江晚舟没有说话,握住了他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热度,姚溪暮怔怔的看着他,眼神直击心灵。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我跟着你了。你就告诉我,我立马走的远远的,再不会留在你身边,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