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摸摸他的头:“陛下怎么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说得对。一个人沿用百年前的人名,一定是个极其奇怪的人。”
皇宫五百里开外,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连夜赶路。
大军正中,三辆一模一样的巨型马车正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西南王就坐在第三辆马车上,与他同坐的还有一个闭目养神的苍白青年。
外头飘起了绵绵细雨,过了会儿,雨势渐大,开始“滴答滴答”地拍击着车窗。
青年慢慢地张开眼睛,低头看书的西南王立刻抬头道:“宫主醒了?我立即叫人奉膳。”
宫主说:“有人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的侍卫禀告在前面看到了村落。
西南王说:“留下粮食,人都杀了。”
宫主说:“王爷忍了一路,为何突然大开杀戒?”
西南王道:“离京城越近,百姓受当朝的教导越多。待我称帝之后,他们稍有不顺,就会念及前朝的好处。这等没事找事的刁民最叫人厌烦,杀了才干净。宫主以为不妥?”
宫主说:“天道讲究因果报应,谁种因,谁得果。王爷自己的事,何必问我?”
西南王哈哈大笑道:“可天网恢恢,终有疏漏。就算遭了天谴,一样可以夹缝求存,我不过杀几个刁民,又算得了什么呢?”
宫主目光冷厉地看了他一眼。
西南王不以为意,依旧笑眯眯地说:“待我登基,就封宫主为国师,泽被万民。这份因果怕是天道也算不过来了吧。”
雨水忽地倾盆而下,倒豆子般,将车厢内的声音全都盖了过去。
西南王逼近的消息,瞬间吹遍了京城大地,与此同时流传的,还有沿途村庄被屠杀的噩耗。京城人人自危,不少人已经打算弃城而逃,其中包括大部分的陈朝旧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以为崔嫣已经算心狠手辣了,与西南王相比,简直仁义之师!
他们堵在议政殿,哭天喊地地要求迁都。
陈致被吵得头疼,干脆躲到阴山公家里去。但风声很快走漏,阴山公家里被堵得水泄不通,连百姓都闻风赶来,要求皇帝迁都,并表示千里相随。
阴山公一边和夫人一起清点家产,一边抱着水果吃个不停的陈致说:“陛下,民意大过天,还请陛下三思。”
陈致说:“迁都北上?你以为北边的鞑靼是吃素的吗?看到我们过去,高举‘欢迎’的旗帜,热情地说,左邻右舍的,以后大家多走动啊。”
阴山公说:“但西南王来势汹汹,京城兵力不足应付,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崔嫣还没哭呢,你们嚎什么?”
陈致觉得此地也不宜久留,干脆回皇宫找崔嫣去。
第24章 前世之债(四)
崔嫣那里倒是清净,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一堆人守在门口斯文的撒泼耍赖呢, 这会儿就清清溜溜的, 连根毛都没留下。陈致大为惊奇:“崔嫣怎么做到的?”
黑甲兵说:“天师说,要迁都就迁去酆都,诸位大人若是心急, 就先下去开个道儿,也好打点打点。”
陈致拍拍他的肩膀,认真严肃地说:“阴山公门口还有一堆静坐的呢。一模一样的表情, 一模一样的话, 用更阴森的语气告诉他们一遍,吓死他们。”
黑甲兵:“……”
自觉为阴山公解围了的陈致, 高高兴兴地找到崔嫣,笑眯眯地问:“天师有何退敌之策?”
崔嫣正在作画, 闻言收笔:“看天意。”
“……提醒西南王刮风下雨收衣服吗?什么叫看天意?”
崔嫣说:“如果我是真命天子,无论多危难的困境, 天都会帮我,自然能逢凶化吉。”
陈致:“……”
崔嫣侧头就看到陈致呆若木鸡地站着:“陛下?”
陈致吞了口口水:“所以,你打算等西南王上门的时候, 聚众祈祷吗?”
崔嫣拿着蘸了墨的笔, 在他的鼻头轻轻一点:“天坛已然修好。我查过,明日未时便是祭天的吉时。”
陈致小心翼翼地开口:“大敌当前,不修防御工事,不练兵演阵,却祭天祈祷, 会不会像个昏君?”
崔嫣说:“陛下自然是无此顾忌的。”
……因为已经昏庸得众所周知了吗?
陈致磨牙:“把笔给我。”
崔嫣又点了他一下,笑道:“给你作什么?”
陈致“呵呵”一笑,扑上去抱住他的头,鼻子狠狠地蹭了下对方的鼻子,然后掉头就跑。
他抱着自己凑上来的一刹那,崔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此时才睁开来,不由露出无奈的笑容。
陈致转头就把崔嫣的想法告诉了阴山公。阴山公一脸“胡说八道”的表情,等崔嫣发通知到各处,他又开始召集狐朋狗友……亲朋好友揣摩崔嫣的用意。
靠身份死皮赖脸凑过来的陈致:“……”
与阴山公一样丢了房子的铜川侯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我前几天回了趟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阴山公说:“你给外室置办的那个家?哦,她跟其他人困觉了。”
“啊呸!”铜川侯拍桌怒道,“不说我还忘了!你夫人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夫人,还问我给外室置办的家呢,我都快成外室了!”
其他人捂嘴窃笑。
阴山公说:“侯爷自重。陛下面前,岂可出言无状。”
铜川侯只好站起来向陈致道歉。
陈致说:“铜川侯还没说在家里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