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当时不明白笑容里的含义,直到他被崔嫣抱着飞上人家的屋顶,揭瓦偷窥,才知道吃面还是必要的。
下面的筵席刚刚开始,杯中酒还未空过,主客都吃得十分矜持。
陈致扫着头顶,认出几个脑袋瓜子。崔嫣今日提到的瘦子赵淳便在其中,还有光禄寺少卿,一个叫不出名字、但长相奇特的吏部郎中,一个什么将军……剩下几个脸生的,想来官职更小。
童芝林说:“我今日依旧是代表章大人坐在这里,还请诸位不要介意。这聚会我们办了几次,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有同僚慕名而投,只是,崔贼手眼通天,保不齐其中就有他的爪牙,安全起见,招新之事还是暂缓。诸位以为如何?”
“童大人所言甚是!今日崔贼特意问我与巩尚书祭天之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啊!”赵淳义愤填膺地说。
“可恨陛下贪生怕死,助纣为虐,却叫我们进退维谷!”
童芝林举杯:“诸位大人不要生气,来来来,先饮一杯!”
黄酒下肚,血涌上头,骂起人来,越发的气势汹汹。
一人开口,众人应和,到后来,俨然是昏君奸贼的声讨大会。
陈致在上面看得冷汗淋漓,难得崔嫣听得津津有味。
“你……”陈致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崔嫣捂住了嘴巴,未几,就听童府的下人报告阴山公到了。
阴山公虽然没有实权,但郡公的爵位货真价实,童芝林闻言激动地狂奔相迎,其他人虽然留在屋里,但雀跃的心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口口声声都是阴山公的加入使他们如虎添翼,完全忘了筵席刚开始,童芝林还说过的招新之事暂缓。
没多久,童芝林就扶着阴山公进了门,其他人恭敬地行礼。
阴山公说:“你这地方,有酒有肉,倒比我家里还舒服些。”
赵淳又义愤填膺了一把:“崔贼无耻!强占郡公的家产,此人不除,天理不公!”
其他人纷纷附和。
陈致看他们激动的样子,生怕一个冲动,就要揭竿起义。
好在童芝林理智尚存,等大家发泄够了,又招呼坐下,开始试探阴山公的来意:“前几次邀请郡公,都未得回复,何以今日突然大驾光临,叫我等措手不及。”
阴山公说:“想吃肉便来了,不欢迎不成?”
童芝林道:“郡公哪里话!郡公想吃肉,要我割肉相赠都可。”
赵淳冷笑道:“童大人万不可说此话。要知割肉喂虎可是我们陛下的壮举呢!”
童芝林忙道:“童某邯郸学步,贻笑大方了。”
众人齐笑。
又吃了会儿酒,童芝林隐晦提起国事,说西南军势如破竹,说不准哪一日就要兵临城下,以崔贼阴狠毒辣的个性,保不齐就要以城中百姓的性命为要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阴山公问:“童大人对西南王知道多少?”
童芝林说:“西南王是先帝堂弟,今年三十有八,正值盛年。据说天生神力,能徒手开山,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阴山公说:“二十年前,西南有三十八支蛮族,十年前,剩下了二十六支,到去年,仅剩十七支,余下的皆被西南王屠戮一空。不仅异族如此,连汉人百姓也常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凌虐至死。这便是童大人口中天生神力的西南王。他日他兵临城下,崔嫣如何,我尚不知,但西南王会如何,可以预见……这座城怕是要成一座巨坟了!”他边说边站起来,“酒足肉饱,老夫告辞。诸位好自为之。”
他说走就走,压根不给其他人挽留的机会。
童芝林等人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铁青,不知谁丢出了第一个杯子,随即,一个两个三个……纷纷往门口砸去!
童芝林怒道:“老匹夫,胡说八道!”
赵淳说:“阴山公是铁杆保皇党,只怕到了今日也执迷不悟,若是他将我们供了出去,那……”
童芝林道:“诸位放心,我既然请了诸位来,又放了阴山公进来,就绝不会让他有说出去的机会!”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屋檐上的陈致却提心吊胆了,用手肘撞了撞崔嫣。
崔嫣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陛下果然对阴山公不一般。”
陈致说:“他送了我一大堆珍品宝物,你呢?”
崔嫣笑嘻嘻地说:“我承诺了要养陛下。”
明明双眼清明,说出来的却像是醉话。陈致小心翼翼地起身,临走又不甘心,弹了一堆的晦气到屋里。
崔嫣看见动作,却看不见晦气,便问:“你弹了什么?”
陈致冷笑:“鼻屎。”
崔嫣:“……”
从童府出来,陈致开始猜东西南北的方向。
崔嫣说:“放心,我已经派人保护阴山公了。”
陈致狐疑地看着他。当初他找黑甲兵假扮流氓找茬阴山公夫人的劣迹还没翻篇呢。
崔嫣说:“难得他进了童芝林的屋,没有骂我们几句。”
陈致说:“你不是第一次听他们骂你了吧?”
“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崔嫣说,“其他的,都被记录在案呢。”
陈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崔嫣笑着问:“谁说我要对付他们?”
陈致满脸不信。看看这人,每次说话的时候,脸就比平时还要好看些!
崔嫣说:“若是骂我几句,我就要收拾掉他们,那整个京城能留下来的人屈指可数。你还说过我倒霉催的呢。”
陈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