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无瑕手里捧着一串豆大的夜明珠,对着陈致下拜行礼。
“免礼。”陈致一边说,一边将年无瑕手中的夜明珠拿了过来。
“……”年无瑕愣了下,才说,“我怕灯火引人注目,才以夜明珠照明,不当之处,望陛下恕罪。”
陈致把玩着珠子:“的确是好物。”
年无瑕忙道:“得陛下欢喜,是这珠子的造化,也唯有陛下之恢弘气度,方不使宝物蒙尘。”
不愧百年世家出品,优雅仿佛与生俱来,哪怕是违心地拍马屁,也让人心旷神怡。陈致借着珠光打量年无瑕俊雅的面庞,笑了笑道:“数月未见,年公子越发讨人喜欢了。”
这话说得颇轻浮。
然而年无瑕受之泰然:“陛下待臣之心,臣愧受矣!然臣待陛下之心,如日月昭昭,望陛下勿疑。见陛下身陷虎穴,臣等焦虑不安,日夜难眠,唯有舍身饲虎,只求能为陛下挣下一寸生机!”
陈致:“……”一寸生机就是多喘一口气,还是必死无疑吧。
年无瑕叹息道:“可惜,只怕我们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功了。”
为什么每个欲擒故纵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矫情味?
陈致很想知道自己不按套路走是个什么结果:“既然横竖难逃一死,我们不如多留点时间睡觉?这种牺牲睡眠的见面就不要有了。”
……
百年世家出品,优雅仿佛与生俱来,百年世家出品,优雅仿佛与生俱来,百年世家出品,优雅仿佛与生俱来……
年无瑕沉默的这段时间,这段话仿佛在凝固的空气中死循环。
他们见面的地点在竹筏上,除非泅渡,不然只能靠船工将竹筏撑回去。年无瑕不怕他跑,所以思考的时间有些长,当陈致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才开口:“崔嫣开始对世家下手。榆阳伯、铜川侯、阴山公相继遭到打压,连御赐的府邸都保不住,如此下去,我们即便想孤注一掷,也有心无力了。”
陈致皱眉道:“阴山公也遭到了打压?”
年无瑕虽然不知道阴山公为何独得“青睐”,但有反应是好事,再接再厉道:“不止如此,连府中的花花草草都没放过,统统被掠劫一空。”
陈致咋舌。难道崔嫣想让高德来和张权的大军吃草?
年无瑕认定陈致呆傻无脑,不指望他出谋划策,直言道:“为今之计,唯有陛下与我们里应外合,共同诛灭崔贼!”
……
从阵容上讲,组了个神仙打妖怪的确是很合理,但是,神仙分很多种——战斗型、战术型……战战兢兢型。反正他绝对不属于前两者。
陈致摸着夜明珠:“里应外合也要有相当的实力,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喊谁谁能应?”
年无瑕说:“陛下放心,我们有万全之策。”
这次的见面就是对陈致的考验。若是他不能避开黑甲兵的耳目来到这里,他们也不会将他算在计划之内;既然来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年无瑕将自己的计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慷慨激昂地描述了一番。
陈致听后只有一个感想:还是太年轻了。
“陛下以为如何?”
陈致说:“城外还有高德来和张权虎视眈眈。”
年无瑕说:“西南王已发兵勤王。届时,我们与西南王又是一次里应外合。”
陈致:“……”他是罗刹国来这里卖套娃的吗?里里外外,一套接着一套。
年无瑕催促道:“杨贼已死,再除了崔贼,天下即在陛下之手。陛下还有何顾虑?”
陈致说:“关于挟持崔嫣的事,我还要考虑考虑。”
年无瑕暗骂他胆小如鼠,面上还要微笑鼓励:“陛下放心。臣怎能让您独自涉险?那时,我一定会乔装进宫,助陛下一臂之力。”
陈致被他缠烦了,又想念起杨仲举的好处。不涉及到杨仲举的权力与利益时,还是很好说话的,但凡自己流露出半点对臣子的不喜,杨仲举立刻将那人外调,哪怕进京述职,也要绕道走。
没了杨仲举,他只好敷衍着答应下来。
年无瑕不放心道:“崔贼若知陛下与我们的交易,只怕对你不利。还请陛下万勿放松警惕,流露出喜色来。”
陈致微笑道:“放心,绝不会发生这种事。”因为……何喜之有?
临走前,年无瑕声称夜明珠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想要让他暂时“放回”,被陈致一口否决。陈致理由非常的正大光明:“放心,我会埋在一个除了我,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乾坤袋。
年无瑕:“……”
告别年无瑕,回到乾清宫,入殿门之前,他就有种预感,自己要被捉奸了。跨过门槛,看崔嫣身披大氅,在灯下看书,便知所料不差。
“咳咳。”陈致咳嗽一声。
崔嫣放下书,抬头望他,面无表情地说:“陛下夜游御花园,怎么不多披一件衣裳?若感染了风寒,岂非是我等臣子的不是?”
陈致说:“我以为速去速回,便懒得披了。”
崔嫣眸光一沉:“陛下以为速去速回,不想竟流连忘返了。可见这场与佳人的约会,定然是十分愉快的了?”
这阴阳怪气的强调,还不如捉奸在床呢!
想归想,陈致依旧好声好气地说:“不过是年无瑕,算什么佳人?”
崔嫣说:“京城的无瑕公子也算不得佳人,那陛下的眼中究竟留得下谁?”
陈致说:“伤心的眼泪。”
……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