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敢走远,屋舍之间很多参天大树都是望斗,有侍卫潜伏。屋舍之间的小径也是过一会儿便会有人巡逻,时间长短不一,根本无迹可寻。
至此,陈致不得不相信,西南王府的确已经成了一座密不通风的铁壁铜墙。
无法可想,只能随机应变。
受阎芎的态度感染,陈致也“自暴自弃”起来,权当是微服私访。其中,过得最悠闲的,还数容韵,这几日已经深陷在贤妻良母的角色里,演得淋漓尽致,不管陈致信不信,反正阎芎是信了,一口一个师嫂,叫得亲热无比。
为此,容韵看他顺眼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因为有时候,陈致会以“男人之间的悄悄话”为名,让他一个人玩去,自己和阎芎喝茶下棋聊天。
一日,陈致听了一早上的“夫君”,便找阎芎透气。
棋盘刚置下,阎芎便劝说起他来,嫌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有我嫂夫人这样貌美温柔的道侣,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呢。哎,不过你既然是四明山的仙人,为何会娶一个凡人为妻呢?”
陈致落子:“孽缘吧。”
阎芎抓起一把棋子:“孽缘也是缘。你何不传授道法于她,说不定能修成正果。”
许是室内太静,对面太烦,陈致竟生出一股“自己多说点,让对方闭嘴”的冲动:“他有他的路,他的路不在修炼。”
阎芎疑惑道:“她都嫁了给你,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陈致拿着棋子,在棋盘上横竖一划,才落下:“这样的路。”
阎芎说:“横竖都要下吗?”
陈致摇头道:“别说了,轮到你了。”
阎芎对他和容韵的关系越发好奇:“既然道不同,你们以后不是要分开?”
陈致抓棋子的手迟疑了一下。
容韵不修仙,那无论是九五之尊,还是四明小徒,都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只是,自己当初在化外之地已然许诺,下辈子无论他要做什么,自己都奉陪到底……
他缓缓道:“分开也有重逢日。”
“咿呀”,门突然被推开。
陈致下意识地回头,见到小红低着头,拎着热水壶进来,一言不发地将茶壶添满了水,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阎芎去拿茶壶,替自己与陈致斟茶,嘴里嘀咕道:“这小红今天怎么回事,倒了水以后也不斟茶,还一句话都不说。”
陈致手猛然一顿,突然放下棋子追了出去。
“哎,你去哪儿?”阎芎身体抬了下想追,又停住,“嫂夫人还在啊,就这么着急追其他小姑娘,这仙人也是……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陈致出门的时候,小红已经不见了。他毫不犹豫地追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隐有动静,推门而入,便见容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你的脸……”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那个俊秀无双的十四岁少年。
容韵说:“脸盘一直被捏得那么宽,看着不舒服,所幸今日没人,我就恢复了,透透气。”
陈致说:“你确定下次能捏得一模一样吗?”
容韵笑道:“师父不信任我的技术吗?”
陈致说:“每次照镜子前,我是相信的;照镜子之后,我连镜子都不信了。”那时候捏脸,容韵怎么捏都丑,捏脸、恢复、捏脸、恢复……来回不知道多少遍,最后实在拖不起时间了,他只好顶着这张歪斜的脸出门。
容韵凑过去,手指透出一道劲风,将门关住,人伸出胳膊,将陈致抱住:“师父,难道看不出,我是故意的吗?”
陈致说:“你打算承认了?”
容韵蹭了蹭他的肩膀:“师父是我一个人的。”
“我们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的。”
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说明了,刚刚进阎芎房间的小红究竟是谁。
抱着陈致的手越来越紧,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人的回应,哪怕一个字。容韵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就在要放开的当口,陈致突然摸了下他的头发:“嗯。”
容韵惊喜地抬起头。
陈致说:“我会陪着你一起走。”看着你老,看着你死,在跟着你去地府,等着你投胎转世,再早早地认识你,将我会的教给你,不会的也教给你。再不让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地离开。
容韵眼眶微微湿润:“师父说话也要算话。”
“嗯。”
“再过两天,我就十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