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丹桐应答一声,回首之时,身侧空无一人,然而肩膀处依旧沾着余温。
容丹桐笑了笑,向着软轿走去,脚步时深时浅。到了近前,金瑶衣让开一个位置,容丹桐便瞧到了一截素净的衣袖,衣袖下是一只柔软的手,容丹桐抬头,对上了妙微空山新雨的眸子。
“……父亲。”容丹桐下意识喃喃,这一声同以往有所不同。
妙微自然听出来了,微微有些讶异,一俊朗青年便从妙微身后歪出半边身子,朝着容丹桐露出灿烂极了,又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哥!”
“容淮……”
“快上来啊~”容淮这么说时,也朝着容丹桐伸手。
容丹桐哎了一声,一手握住了妙微,一手握住了容淮,上了马车后,挤进了两人中间。
车内极为宽敞舒适,金瑶衣靠着一边,终于露出了疲倦之色,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容丹桐把傅东风给的东西扔给金瑶衣时,金瑶衣眯了眯眼,嘀咕:“可真会讨好人。”
飞马于云层间漫步,容丹桐瞧着洁净的白云,一时间有些昏沉。
妙微两指并拢,轻轻搭在容丹桐的手腕时,容丹桐阖上眸子,沉沉睡去。妙微却不由皱眉,容丹桐身上的伤弥漫的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渡月……
容淮目露担忧,想要问什么,妙微手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
鹿台山巅,古松成轮状散开,半遮住一座四角凉亭。
古松余荫下,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正闲适的替自己续上一杯茶水,轻落在桌面的广袖上,描绘着仙鹤莲纹。
他来到此处后,顺手折了一截桃花枝,灼灼桃花自枝桠绽放,柔嫩而秀美,衬着指尖格外白净。
掀开一角竹帘时,傅东风双指间夹着桃花枝,随手一掷,纤细的枝条便携着至清至净的剑意插入白石地板间。
剑意冲霄而起,却无损花瓣分毫。
这道剑意惊动了留在少双城的副城主以及山主,不过几息之间,便有好几位元婴真君停在花枝面前,神色惊骇。
又过了几息,少双城掌权者便尽数来到。
少双城一应事务,大半都是陆铭处理,跟各路修士打交道的也是他。陆铭先是被那剑意惊震,随后落在了仙鹤莲纹道袍上。
无为宗之人……
心下稍安,陆铭以晚辈之礼相待:“前辈,不知来我少双城所为何事?若是……”
不等他说些客套话,那人便放下茶杯,杯底同石桌相扣,指尖却停在悲伤青花纹上。
“陆铭,掌事阁陆耀长子,年少时仰慕暮雨峰大师姐楚萱珠,为此独闯弟子房,被抓,被长辈吊起来打……”
清雅的声音在山巅回荡,陆铭张大嘴巴,在陆华西瞪过来时,差点儿跪了:“前辈,我冤枉啊!”
“噗哈哈哈——”陆承拍腿大笑,指着陆铭合不拢嘴,“原来你喜欢的是萱珠师姐啊,当初我逼问你,你还不说哈哈。”
“他借酒浇愁时,拉着我大吐苦水。”
此话一出,陆铭整个人呆了。
那人不急不缓,接着说道:“你被宗门同辈女弟子嘲笑,是陆承推波助澜,他以为你喜欢绿珠师姐。”
笑声戛然而止,陆承见鬼一般指着那人:“你胡说八道!”
“我无意知道后,你拉着我的衣袖说: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陆承目瞪口呆。
轻啜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仙鹤莲纹道袍之人接着说道:“你们次次犯错都被抓个正着,其实是华西告状。”
在陆铭几人齐刷刷看过来时,陆华西满脸尴尬:“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十来位山主副城主都没逃过,通通被扒了一些过往小事,扒到最后一人时,不等傅东风开口,那人便结结巴巴的喊:“公、公子!”
“嗯。”
尽管被扒了一些过往之事,可是大家都被扒了,就没什么好说的,反而是震惊狂喜之色浮现脸上。
“公子,这些年来,我还以为……还以为……”
“先别急着叙旧。”傅东风阖上茶杯,起身时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浅笑容,“先搬家。”
“……”
“啊?”
傅东风重复:“搬家。”
“不对啊。”陆承喃喃,“公子,你回来了就回来了,干嘛要用容城主男宠的那张脸。”
陆铭暗道:蠢货。
傅东风展颜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