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久,也就不难受了。萧扶蜷缩在背包里休息,拨弄着玉佩,有一瞬间看到上面闪过一道金色的光,就像是阳气。他奇怪地用爪子拿起玉佩,仔细盯着,看了许久才确定上面的的确确有一丝阳气,就像被人储存进了玉佩里一样。
萧扶摸索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便不再管,埋头睡觉去了。
到了夜里八点多钟,车子驶进临州汽车总站。萧扶终于得以出来望风,桃夭走到临州地图,指着东北角的一处小山村:“我们要去的清水村。”
萧扶的脑袋从背包里钻出来,点点头,被车站里巨大的人流吓到,又钻了回去。桃夭见他怕生,咳,这可能是野生动物的特性,尤其是小动物,便带着他出站,往人少的地方走。因为走得匆忙,两人都没看到地图西南角簇簇拥拥的一堆乡镇之中,有个名叫霖河镇的地方。
两人在市区找地方吃了一顿,桃夭离开晏度便只喝些水,萧扶学着晏度给他夹肉,神神道道地模仿电视情节说:“都要上断头台了,给你吃顿好的。”
桃夭再多生死离别的情绪都被他打散,莞尔:“吃得好不好左右不过是死。但是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待我死后还要劳烦你给我做个好坟冢。”
萧扶遗憾道:“你要和我回灵山,有山有水有万灵,处处都是好风水。”
桃夭笑说:“葬在哪儿不是孤寂?”他只是想留在离那人最近的地方。生若求不得,死可长相随。
晚饭后,两人到超市里买了些东西,主要是留给萧扶用的。第二天桃夭提溜着袋子和萧扶回到了清水村。
清水村名为清水村,原是因村里一条清澈的河水,可如今由于上游筑水坝,河流已经干涸,露出光秃秃的河床。
没了水源,一眼望去田地土壤干裂,大片大片的枯树横突。政府为了弥补村民的损失,在县城建了房子安置他们,年轻人们自然愿意,只有少数的几个老人还留在村子里。时间一久,老人或是相继去世,又或者因无田可种而跟随子女到城镇,这片村子如今已经是荒村,空荡荡无一人。
萧扶跟随桃夭推开柴扉,院子里一棵树干粗壮、树根虬曲的老桃树,若是盛开时,洒下的凉阴能将整片院子都遮住。
桃夭笑说他还活着时,村里人都称他为桃树仙,逢年过节就要到他树下烧香,后来晏度来了怕他被火点着,总要坐在门口赶人。
虽然如今水源不足,但杂草的生命力总是过于顽强,石板路被遮挡了严实,有些角落的比萧扶还高。
桃夭进屋打扫房子,村里唯一还淌水的井要走上十多分钟,他提着桶去打,回来时萧扶把满院子的草都给拔光,浑身脏兮兮的,爪子下正一拨一拨捉弄一只金龟子。见桃夭回来,萧扶立刻抛弃手里的玩具,跟着他摇摇晃晃地进屋里,名为帮忙打扫,实为帮倒忙玩水。
整理了一上午,好歹有了一间房能下榻。水缸里没有水,做什么都不方便,桃夭提着桶又去打水,这回萧扶跟着去,用嘴咬着一只小桶,两条腿撑起身体一摇三摆往回走。
第二日早起,桃夭在树下挖坑,萧扶问他做什么,他笑道:“我死后就葬在这,怕你个小懒虫挖坑太累,我先挖好了,你再一埋也方便。”
萧扶羡慕:“世间能亲手给自己挖坟的不多。”说着凑上来,盘到院子的石桌上,好奇地看着桃夭用铁锹掘土。
到了傍晚,坟已挖好,两人在庭院纳凉。萧扶盯着桃夭的脸,道:“桃夭,你的脸好像变老了。”
桃夭愣了愣,修长细瘦的手探上脸颊,原本光洁的皮肤现在触来干燥凹凸,就像一颗缺水的老树。他良久叹息低笑:“人类的生老病死,我也能体尝一番了。还好走得早,否则他若看见,不知作何感想。”
村里清寂,晨间雾气缭绕,阵阵鸟鸣盘桓在空荡的山谷间。桃夭一天天衰老下去,不过两日便如五六十岁的老人,仿佛一呼一吸,都在要他的命。
人一老,行动也不便。萧扶担心他摔晕了也没人发现,便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这日早起打水,萧扶咬着水桶往回走,再回来要给桃夭帮忙,却看到晏度出现在村子里。
那男人与萧扶往日见到的模样太过不同,神态疲惫消沉,眼眶布满血丝,脸上下巴胡子拉碴,身上是一套便服,看上去和主人没两样,乱七八糟地套在身上,扣子还崩了几颗。
唉,他早就知道晏度真的太不爱干净了,和桃夭一点也不像。
还是桃夭好。
萧扶抬起脚步,正要上前,晏度走到桃夭,声音沙哑,问:“大爷,请问您最近见过一个年轻人来村里吗?”
桃夭全身一僵,拽着水桶的手陡然用力,淡淡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萧扶默默收回抬起的爪子,不知为什么,桃夭身上平淡的气息让他也跟着难过,心口微微发疼。
晏度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他的鞋子,怎么在……”转过的一张脸就算爬满皱纹,苍老枯萎,也熟悉到他骨子里,眉眼间是他一闭眼便浮现在脑中的浅淡秀润。
桃夭皱着眉,水桶因为他的动作而掉在地上,泼洒了一地。他试图救回自己的肩膀,但晏度像怕他溜了一般,力道大得要将他捏碎。“疼……”他忍不住呻吟。
晏度仿佛惊醒,手松开他的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桃夭勉强自己漠视那双眼,拎起桶往水井的方向走,晏度从他手中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