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羽放了学见到一脸苍白的李烟罗,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人生病了,赶紧把人搂住,用手心感受她脸的温度,脸还好,虽然苍白,但是没有过热也没有过冷,不过在她去拉李烟罗的手时,就像触了电一般,太冰了,可是她和李烟罗说话都没听人搭理一句,她也还是个孩子,当即就急哭了,抱着李烟罗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家里下人当机立断驱车赶紧把两人送到家,正好顾斯年刚办完公务回家,撞上这一大一小,一个哭的梨花带雨,另一个好似神游天际,他马上派人去找了医生。
“医生,我妹妹怎么了?我和她说话,她都好像听不到,眼睛里也完全看不到人似的,她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顾慕羽抽泣着问刚给李烟罗做完检查的医生,真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医生口中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泪水瞬间就汹涌了一圈。
“顾先生,顾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就我的检查看来,李小姐身体完全没有问题,至于她为什么好像对外界都没有反应,我想可能是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但真是这样的话,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只能靠她自己反应过来,别人帮不了她。”医生这样实打实地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给眼前的小姑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顾慕羽紧紧地抱着李烟罗,一声一声地呼喊着她:“小烟罗,小烟罗,你不是说要和阿姐一起念书的吗?你快醒醒好不好!”
其实李烟罗这样也并非事出无因,本来她班里的人都不搭理她的,可不知怎的,午饭回去以后,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位子上,耳边就不住地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她一抬头还能看见大家不时瞟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群女孩的声音有些大,她无意偷听,但风却偏偏把话吹进她的耳朵里。
“欸,知道那新来的是谁吗?”一个尖细的女声说着。
“谁啊谁啊?”她身边的人都很好奇。
“听说是顾公馆的人。”
“顾公馆?是那个顾秘书长吗?她家的千金不是顾慕羽吗?很漂亮的一个姐姐,我见过的。”又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道,还朝李烟罗望了好几眼,想要确定她的容貌。
“她当然不是顾慕羽啦,据说前阵子刚从南岸带回来的。”后面一句这个有着尖细女声的女孩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南岸,就是那个遍地脏水、老鼠蟑螂横行,所有人都衣不蔽体、满口粗俗的穷地方啊。”他们当中有个男生不无鄙夷地说。
“是啊是啊,我爸爸还说那里的人都可狡猾了,像吸血鬼一样,咬住人就不放。”另外一个矮胖矮胖的小男孩附和着。
“哎,看来呀,顾秘书长一家是被这个小乞丐缠上了。”一群人口气中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真是可怜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烟罗死死咬住下唇,粉嫩的唇瓣因为人过分用力而近乎出血,她双手紧紧抓着课桌,才拼命忍住胸口不住翻滚的想一口气把桌子直接掀翻的怒气。
她“腾”地站了起来,如狼般恶狠狠地盯着那群人,把他们一个个看得心惊肉跳,慌忙住了口,各自转身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她站起身过快,脑门冲上血,激得人眼前发黑。恍惚间,她看到有老师进门,示意她坐下,她一屁股跌坐回位置,然后陷进自己臆想的怪圈中。
她不是乞丐。
她没有缠着顾家。
这两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不住盘旋,她一会儿想着那日听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话,一会儿想着刚才那些人的话,反复地用这两句话安慰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周身不住发冷,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阴暗湿冷的小房间,不,比那儿还恐怖,她甚至感觉不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好像魂魄都飘荡在了空中,什么都抓不住。
空穴来风的揣测、妄加推断的定论远比一场明晃晃的的刀光剑影更让人六月生寒。
现在的她如同一条在案板上待宰的鱼,眼睁睁被人通体捶打,然后慢慢失去意识。
“我们要在一起的呀,小烟罗,你让阿姐答应你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守诺呢?你再不醒来,我就真的不理你了。”顾慕羽看见她的瞳孔里分明映着她的模样,可她却好似全无感觉,眼泪一茬接着一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斯年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第一天上学就成了这个模样,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心疼,起身去了书房给李烟罗那个年轻的班导打去电话,他听着电话里的人诚惶诚恐的应答,清俊的脸黑得让人不敢直视。
是他错了。
他本以为至少孩子们存在的地方会是一块净土,但是他低估了人心的恶意,没想到什么样的家庭真的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亲疏远近、钱权纠葛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事情,真是可笑至极。
他只剩满脸歉意,可也的确无计可施,最后也不过是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