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井外,报春燕抱着双腿,靠着井沿坐着。此时夜色已深,她见沈泊如许久没有回来,不免担心起来。
报春燕几次想下到胭脂井里,但转念又想到沈况特殊,万一真有什么妖魔鬼怪靠近,她留在上面,也能帮着挡一挡。
初春时节,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夜风吹来,报春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缩了缩身子,低头往手心哈了口热气。
“小姑娘。”
一个清亮的男声,突然传到报春燕的耳朵里。
她闻言抬起头,忽见身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白衣秀带。他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嘴角微往上扬着。虽是天生一张笑脸,但那眼神锐利,温和笑意下似藏着一把随时可能出鞘的刀。他头发用根碧玉簪松松绾起,有几缕没梳上去,垂在鬓边,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愣愣地瞧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青年:“你是哪个?”
青年上下打量报春燕,眨了眨眼,笑道:“我找沈秋。”
报春燕听他提到沈泊如,立刻警觉起来,站起身问道:“你找神君做什么?”
青年思考片刻,笑道:“哎,小姑娘,我找沈秋。你放心,我是好人。我是与他同吃同睡的老相好,他的亲亲相公,来找他再续前缘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椿能活死人的说法,是我编的。
第4章 泾川刀(4)
报春燕觉得这人满口胡言,一定是个疯子,气道:“这三界谁不知道神君脾气好,样貌好。喜欢他的男男女女海了去了,你算老几?!”
青年闻言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地说道:“那些人都是没胆子的的怂包,顶多口头说说,过个干瘾罢了。不像我,有贼心又有贼胆,被拒了几十来次,还能把人追过来。从今儿开始,我就是老大了。”
他看了几眼胭脂井,又问:“我的阿沈是不是下去了?”说着扶住井沿,就要往下跳。
“你好不要脸!”报春燕哪能让他下去,一把扯住青年衣袂。可惜她人小,比不得他力气大,瞬间被拽了下去。
报春燕想把青年拉上去,他自然不肯。这两个人互相拉扯,以至于落地时双双大头朝下,摔了好大一跤。
沈泊如听到动静,举着指尖的小火苗,从洞口探出头向外看。倒在地上哎呦呼痛的青年瞧见沈泊如的身影,忙站起身,拂去头顶上的枯枝落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江移舟见过神君。”
短短几个字,江移舟说得很慢,一字一顿。但不等同于令人生腻的拖长音,反而倒有些严肃认真。
沈泊如乍见故人,双手颤了颤,他扭过头看向一旁,眼睫低垂。因站在阴影处,旁人也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你怎么来了?”
江移舟仍维持着那个恭敬谦卑的样子,温声道:“我在人间待了许多年,对人间比较熟悉,想着神君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过来帮帮忙。”
报春燕一惊,这姓江的在地面上的表现,分明就是个混混,而见到神君就温文尔雅了,居然还有两副面孔!她担心沈泊如上了这登徒子的当,气急败坏道:“神君,你可别听他花言巧语!这人图谋不轨,他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说......”
江移舟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姑娘,我之前说了什么?”
报春燕涨红了脸,她一个姑娘家家,又是当着沈泊如的面,怎么也说不出“同吃同睡的老相好”“亲亲相公”这几个恬不知耻的字眼,被气得直跺脚。
沈泊如好歹和江移舟有过那么一段,老夫老夫,知道江移舟是个什么烂德行,狗嘴吐不出象牙,最会说污言污语,兴致来了能将人活活气死。他叹息一声,牵了小姑娘的:“既然来了,就一起往里面看看吧。”
报春燕神色稍缓,她对江移舟做了个鬼脸,看向沈泊如:“神君都找到了什么线索?”
他两人边说,边走入井底洞穴。江移舟却没有动,像蜡像一样杵在原地。
沈泊如忽然顿住脚步,侧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个姿态谦恭的身影,朗声道:“走吧。”
江移舟这才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哎,走!”
沈泊如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江移舟,想说什么,迟疑半晌却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想问一问江移舟,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不过依照江移舟的脾气,就算这几年穷得要饭,也会嬉皮笑脸地回答:这些年过得十分潇洒快意。
左右都是一句废话,也就不必问了。
他们三人正看洞壁文字时,走在后面的江移舟却停下了脚步。沈泊如觉察到他的动作,回头问道:“怎么了?”
江移舟笑了笑:“神君没感觉到吗?前面有东西来了。”说着,他自袖中取出张黄符,猛地甩向身前。
两张黄符瞬间燃烧起来,极速向前冲着,映照四周。
在离离光芒的映照下,许多类似于人影的东西显现出来。它们没有腿,飘荡在几人身前。
沈泊如的确没有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因为体内混沌元气的流失,他的神性亦在日渐衰败,五感也不似先前敏锐,而且会越来越迟钝。他担心江移舟看出自己快进棺材了,忙道:“只是些不入流的小东西,一时没有在意。”
报春燕小声道:“这些就是疫鬼吗?”
沈泊如道:“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