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移舟问道:“钱小姐的头,丢了多长时间,什么时间丢的?”
钱老板回忆道:“三天前的夜里。那天因为奉先寺的和尚邀请萍萍去给他们画什么壁画,我也跟着去了。奉先寺距离城中远,回来时天色已经大黑......”
钱老板说着,却皱起眉头,额上冒出岑岑冷汗,脸也涨红了,整个人长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剧烈地喘着粗气。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钱老板双眼大睁,看着自己一双手抖如糠筛,不受控制地缓慢地抬起了起来,猛地扣住脖子。十指青筋暴露,力气大得要掐死自己。
三宝被这突如其开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她捂住嘴巴,骇然道:“怎么...怎么回事?”
“是魇镇!”沈泊如反应极快,他右手捏诀,一道细细水流缭绕指间,对着钱老板的脖颈轻轻一点。
钱老板被那道水流打到,双手瞬间恢复知觉。他痛呼一声,赶紧松开自己,脱力一般跌倒在地。
魇镇,厌胜术的一种,属于十分恶毒的诅咒。施术者往往将咒文下在不起眼的小物件上,比如一根头发,一片纸屑,让受害者带在身上。它一般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发作,杀人无形。
水流消散,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自钱老板头上飘落下来。沈泊如伸出右手,掌心接住了它。
一根毛笔上的狼毫。
沈泊如捻起右手手心中的狼毫,他看见狼毫尖上沾着一点点未洗净的墨,揉了揉它,问道:“三天前,你们去奉先寺的时候,有没有人在你们面前画画写字?”
钱老板从地上爬起来,经此一事,他回答起来也小心了许多:“有。古壁画着急完工,洛阳城不少画师都参与了此事,没日没夜地在寺庙中作画。”他知晓沈泊如的意思,忙道:“仙师,不可能是那些画师,他们好些是我们父女的旧相识,不会害我们。”
江移舟一手摸着下巴,眼中满是思索,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如果是一般的凶恶妖怪,偷人脑袋无非是自己吃掉了事,人的性命也不会留下。而那对采头大盗说的是暂借头颅,不伤丢头人的命,他们借这些头颅做什么?”
“我曾看过本古籍,说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嫌弃自己样貌丑陋,花重金请了鬼仙,让鬼仙给她换上了一个美貌头颅。有没有这种可能,南宫东方两个大盗,也在私下里做这种换头的买卖?”
钱老板道:“这几天我派人在城中留意了,并未发现有女子顶着萍萍的头。”
沈泊如唇边浮现一抹微笑:“如此,就让我们来看一看,钱老板回来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他说完,对手中那根白sè_láng毫轻吹口气。轻飘飘的狼毫在半空中打着转,忽而散成了千万尘埃。
此刻,光线突然消失,这个屋子里刹那陷入黑暗。
钱老板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他什么都看不见,慌张道:“仙师...仙师?!”
“嘘。”沈泊如笑道:“不要说话。”
钱老板忙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哒哒马蹄声。两辆马车从远及近驶来,上面各自挂了一盏橘色小灯,随着马车前行而摇晃不已。
三天前的场景。
当时,钱老爷坐在前面那一辆马车里。大概是累了的缘故,他头靠在车厢一侧,眯着眼,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
他的女儿钱萍萍坐在后面那一辆马车中。她穿着浅碧色的薄衫,白净的手指将窗子推开一条细缝,偷偷向外张望。
她的确是一个美人。
马车行驶到一个岔路口,猛地停了下来。半醒半睡的钱老板身子前倾,险些被磕到脑袋。他惊醒过来,扶正头上帽子,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夫答道:“老爷,咱们的马突然不走了!”马夫也是个老实人,担心钱老爷发火,扬起鞭子,用力抽了几下马臀,呵斥几声:“快走,驾!”
马嘶鸣几声,极力甩了甩头上缰绳,原地踏了几步。
马夫见状,也觉出不对劲。他急忙跳下车,对车中的钱老爷说道:“老爷,咱们家的马一向听话,平常不会这个样子。许是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它们才不愿意走。您与小姐还是先下来,咱们一起去旁边避一避,让那东西先过去。”
钱老爷细想一番,抬手撩开车帘子,回头喊道:“萍萍,先下来吧。”
钱萍萍闻言,慢慢放下窗子。她一手敛起裙摆,刚刚走出马车,还没落地的时候,暗地里却传来一阵轻轻笑声。
声音越来越近,但瞧不见发出这声音的人在哪里。而且这笑声的声调还逐渐提高,由稚嫩童音变为人类不可能发出的尖利声音,像是两块冷铁在互相摩擦着,刺得人耳朵涨痛。
虽是幻境,沈泊如三人仍感觉到了笑声中的那股毛骨悚然的冷意。三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往沈泊如身边缩了缩。
两个孩子,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一名红衣女孩和一名绿衣男孩。女孩子手上拿着根拐杖,男孩手上则握着一根竹竿子。他们每走一步,就要用这些东西探一探路。
马夫看见他们的面容,双眼瞪得直要脱出眼眶。他骇叫一声,瘫倒在地,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