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一黑一白,遥遥对立。
叶孤城道:“此剑为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风骤起,初夏的风,带熏人的暖意,尚且不知出处如何的暗香浮动,低头,便可看见横斜的树影。
风,是暖的,但人,却是冷的。
陆小凤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切齿的寒意,并非杀气,而是两个顶级剑客的剑意,以叶孤城与心门吹雪为中心,向外扩散,被波及的人无一不感到齿冷。
因为他们练得,都是杀人的剑,既然是杀人的剑,怎么会没有肃杀之意。
叶孤城眉头不见舒展,也并不起皱,他定定看向西门吹雪道:“剑之道,为何?”
西门吹雪冷冷道:“剑道之精髓,在于诚。”
他又道:“诚于剑,诚于人。”
叶孤城道:“剑之道,不在于人。”
西门吹雪眉头皱起,道:“何解。”
叶孤城道:“诚于剑,诚于心。”
一人一心,似乎代表了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冷汗,已经从陆小凤的额头上缓缓落下,他以精明的眼打量四周,隐藏在暗中的护卫全部出现。
他们有的是看门的壮丁,有的是扫地的小姑娘,但无一,都拥有武者的眼神,
他们的眼神,像饥饿的鬃狗,又像在天上盘旋的秃鹫,完全不受西门吹雪身上的气势所影响,随时随地,都能猛地扑向他,展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陆小凤从未见过此忠仆,而且一见还这么多,他们对白云城主的忠心耿耿可见一斑。
只要是习武之人,就不可能感觉不到西门吹雪身上的那股气势,就算陆小凤自己,想到自己会有西门吹雪这样的敌人,都会心有余悸,忍不住一个激灵。
因为,那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个敌人,陆小凤的两根手指头,真不想试试西门吹雪的剑有多快。
白云城主的仆人中不乏高手,但绝对没有能与西门吹雪有一拼之力的高手,既然这样,还敢以看待猎物的眼神看他,只能证明他们太忠心。
所能看见眼里的东西太少,只有叶孤城一人。
然而,叶孤城却皱眉沉声道:“退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人,叶孤城一发声,哪怕仆从再警惕,再对西门吹雪有意见,也只能收掉手上的武器。
他们对叶城主的服从,是绝对的。
陆小凤眼尖一瞅,竟然看见出自好友朱停之手的暴雨梨花针机关盒,他眼皮不住跳动,这些仆人若动起手来,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冷凝气氛破,叶孤城反手将白亮的刃插回剑鞘之中道:“西门庄主,请。”竟是实打实的待客之礼。
陆小凤眼见着西门吹雪也柔和了表情,将乌黑长剑收入剑鞘中,以对他来说万分柔和的表情道:“有劳,叶城主。”
他们似乎交流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所有的言语都汇聚在眼神之中,实打实的一眼万年。
花满楼松了一口气,这般冷凝肃杀的气氛,他最不适应,现松懈下来,反而安慰陆小凤道:“不管怎么样,结果总是好的。”
两位顶尖剑客,似乎已经认同了对方的道。
道,这真是一个玄而又玄的词,陆小凤摇头感叹,恐怕也只有像叶孤城西门吹雪那般骄傲寂寞的人,才能看见最顶端的风景吧?
可惜的是,陆小凤并不想看见,因为那实在是太孤独,太寂寞。
两位剑客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错,就算常年缺少表情的西门吹雪都带着微笑,并非陆小凤见过的讥诮笑容,他笑得很轻松,旁观之人,都仿佛能被西门吹雪的笑容感染。
陆小凤不由感叹道:“我从来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花满楼道:“因为你不是叶城主。”
好在,他们这次来的重点并非西门吹雪,而是陆小凤与花满楼卷入的大麻烦,叶孤城并没有因为见到“知己”就抛弃两朋友,而是安排他们直接进入了会客室。
他当然不让地坐在上手,看向陆小凤的眼神带有显而易见的嘲讽,叶孤城道:“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错。”
陆小凤只能报以苦笑道:“你觉得我过得不错?”
叶孤城道:“连两条邋遢的眉毛都剃掉了,何止过得不错?”
有关他的胡子,陆小凤已经接收太多好奇的眼神,但他不得不说,叶孤城依旧是最狠的一个,身旁还有一个西门吹雪对他报以同样嘲讽的笑容,伤害加成双倍。
陆小凤感叹道:“我真是不应该带西门一起来。”
他道:“你们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莫非这世界上的顶尖剑客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然不可能,西门吹雪是西门吹雪,叶孤城是叶孤城。
陆小凤道:“有关我陷入的大麻烦,你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