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道:“城主,是柳余恨。”
叶孤城早已认出了此人是谁,因为他毁容毁得太有创造性,就算叶孤城想要装傻,也装不起来,但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认识柳余恨,因为白云城主并没有见过昔日的玉面郎君。
他只是道:“可是昔日的玉面郎君。”
朗月道:“是。”
叶孤城道:“我听闻他长相不是这样。”
朗月道:“我半年前见他,还不是此状貌。”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半年之间。
两人一起看向柳余恨,叶孤城知道,他已经想死很久了,在古龙的世界中,一个人想死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如同他想活着一般,只是生理需求的一部分。
柳余恨,原本应该是一个想死,却一直死不了的人。
叶孤城道:“你看,死的是真的柳余恨还是假的柳余恨。”
朗月闻言,竟然想伸手去撕尸体的脸皮,哪怕最高明的易容术,只要手能撕扯脸皮,便能判断出他的容貌属不属于自己。
棺材铺的学徒愣在原地,竟不知道是该阻止平生所见的美丽女人,还是该训斥他身边的男人。
让身边的女子撕扯死人的脸,不是男人做的事。
叶孤城是一个男人,所以,他不会真让朗月撕扯柳余恨的脸,他道:“罢了,这人的脸是真的。”
朗月伸到一半的手,蓦然停下。
两人又在端详对方残缺的脸,虽然他很想死,但真死了,却一点都不快乐,他的眼睛是闭上的,但却不是自己给闭上的,叶孤城凝视他,能看出刻在他脸上的恐惧,悔恨,以及对生命的渴望。
如果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死,他一定不会是如此表情。
叶孤城心道,柳余恨是突然死的,而且并没有死得其所。
他是被人杀死的。
上官飞燕最近的运气一直很差。
她原本是一个人生顺遂的女人,因为她聪明,美丽,狠毒,又会点武功。
这样的女人往往能过的很好,武功并不是她们的第一武器,一个美丽而聪明的女子,总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她们可以俘获一大批比自己武功更高的男人,以感情编织成网,使其卖命。
只要她的手段够高明,便能欺骗哪怕世界上最精明最自信的男人。
他会认为上官飞燕对任何一个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自己的感情才是真挚的。
她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人。
但从某一天开始,无往不利的上官飞燕却碰壁了,她首先试图用最老套的方法见到白云城主。
不得不承认,一个方法如果足够古老,绝对是因为它足够有成效,倒在路边受伤的女子虽然可疑,但只要她足够年轻,足够漂亮,便总能激起男人的恻隐之心。
想到第一次的失利,她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对一个很美的女人来说,这已称得上是侮辱,那赶车的不是男人,白云城主也不是男人!
她原本很自信,因为她的美貌,也因为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就算是铁了心不想管闲事的陆小凤,在看见一个美貌的女人倒在半路上时也会施以援手,即使女人身后连缀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昏迷与容貌,本就是这女人的天然武器。
她本以为叶孤城会亲自下来看她,就算不亲自下来,也应该施舍一包伤药,将她藏在道路旁的草丛中,那样,上官飞燕便可以“幽幽转醒”,用她比初生小鹿更加水润的大眼睛看向帮助她的人。
哪怕是个女人,也无法抵挡她的眼神。
但是!但是!
想到这,上官飞燕更加用力以牙齿咬红唇,但她却小心翼翼,没让红唇被咬破,红润的嘴能让她更加惹人怜惜,但若上面有齿痕,则会让男人产生不太好的联想。
这不是上官飞燕想要的。
她深吸好几口气,等澎湃的情感平息才道:“柳余恨去哪里了?”
萧秋雨痴痴地盯着她,听到这句话,眼中的着迷之色也没有收敛,他道:“不知。”
九公子的速度太快了,唯一见过柳余恨尸体的,只有花家的伙计,以及棺材铺子里的人,叶孤城与朗月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看过的。
柳余恨的尸体,本就是给叶孤城看的,那是诱饵。
上官飞燕眼中含几丝愁苦,心中却已将萧秋雨骂得狗血淋头,你不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既然什么都不知,我又要你何用!
但这些话她能想想,却万万不能说出来,在萧秋雨眼中,本就绝美的女子因为眼中的神采多添了几分愁思,颇有些弱柳扶风之姿。
上官飞燕颤了颤睫毛道:“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你,但柳余恨好歹也为我做了很多事,在此关头突然失踪,我也心中难安。”
萧秋雨道:“我知你。”
爱情是会让人盲目的,这世界上怕是没有比爱情更加强力的滤镜,上官飞燕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在萧秋雨眼中却比初生的小鹿还要单纯,还要善良。
上官飞燕又在心中暗骂,她需要的这不是这一句简短的我懂你,既然懂她,就快点去找柳余恨啊!
柳余恨虽然毁容了,但却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他死心塌地地跟着上官飞燕,也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女人处心积虑接近对方后所得到的结果。
这样一个在计划中能起到大用处的男人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了,骄傲的上官飞燕怎么会允许?
她心中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因为上官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