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不以为意,似乎是在大风大浪里看惯风雨,他不仅毫不担心,还笑着安慰大家:“我哪次去的地方不比这里糟心。”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望着略显颓败市舶司,嘴角翘起笑意。
冯俏当时不在场,只听毛竹说,章年卿人高马大的站在那里,比在场的官员都高出一头。他身长玉立,面容俊美,端着不卑不亢的气势,加上这些年在官场上积攒的威严,一时竟没有人敢挑衅,也没有人拿他年纪说事。
冯俏暗笑,南人比北人本就稍矮一些。何况章年卿本就比同龄人都高,这几年个头猛进,在河南的时候,比陶金海都高半头。和章芮樊倒是差不多,不过章芮樊当时穿的皂角靴,木底都要一寸高,不算数。
许是泉州市舶司今非昔比,许是章年卿真的气势惊人,同知将位子让的很痛快。不仅亲自带章年卿参观了府衙,内宅住所,连各个仓库都和港口都一一带着章年卿看了。同知笑道:“……属下对章大人早有耳闻,章年卿少年英才,实乃我等楷模。泉州百姓有了章大人,可算有福气了。”
话锋一转,他叹了口气,道:“只是当年李大人的事出了之后,上面对泉州港口的船只出海,审查极为严苛。运货比邻近港湾都要迟十天半个月。洋商那边不愿意,朝廷这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让出海。前两年来调来横额半路出家的周大人,朝上面递了个折子,说什么将原先三成的押金,提成五成。船只安全到了,再给剩下的。”
章年卿初来乍到,还不懂里面的门道。给毛竹使了个眼色,毛竹立即装愣卖傻的问:“这不挺好吗。”
同志大人急道:“咱们是好了,那洋人能乐意吗。凭什么出海的风险他们要承担一半啊。”
章年卿又给毛竹使眼色,这次毛竹实着愣了一会,好半天才领会精神,试探的问:“出事了,不是给退吗?”
“嗨,哪能啊。钱进了市舶司的腰包,谁给你往出吐啊。别说你叫知府大人,你去叫天王老子也没用!以前三成的时候都不退,五成?呵!想的美。”同知满脸鄙夷,说完才觉得哪不对,忙描补道:“章大人,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以前的……呃,朝廷,对,大家都是给朝廷办事的。”
章年卿笑笑,“这有什么,不必拘谨。”
同知见他笑的灿烂好看,一副少年意气的模样。也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像是看着自己小儿子一般。
章年卿到泉州后,第一件事先让人给他请了两位老师。一位教泉州地方话,一位教洋文。经过一月的学习,章年卿开始着手整顿市舶司现况。不到半年,便重整了刺桐港昔日的繁华。
他还给乌蓬帮和漕帮牵了线,让乌蓬帮挂在漕帮名下,两家合伙做生意。作为报酬,章年卿将海运上的单子给漕帮做,由漕帮保驾护航,负责海运。每次抽一成报酬给他。还许诺允许漕帮自带银两,借东风运舶来货,贩到运河上去卖。
汪霭和俞七很争气,自从漕帮和乌蓬帮结盟后。两人便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将偌大的运河硬生生一分为二,和薄津浩分庭而治。汪霭和俞七很大方,两人还把运河剿匪赵喜山拉入伙,汪霭没有露面,一直又俞七出面接待。
三人将运河把的严严实实,让失了乌蓬帮的薄津浩不得不向通州船行求助。自乌蓬帮出事后,刘宗光便掐断和薄津浩的联系。也不知是避嫌还是责怪薄家办事不力。
总之薄家势力一落千丈。
通州船行被薄津浩欺压了那么多年,哪肯跟他好好合作。狮子大开口要吞七成利润,薄津浩捏着鼻子答应了。就这样,通州船行还不满意,每次薄津浩央通州船行出船做点什么,都要另外索要报酬。
薄津浩过的可谓苦不堪言。
说起报酬,章年卿担任市舶司提督监管矿务,矿务是时隔半年,朝廷任命加管的。章年卿纳闷很久,才知道是衍圣公给刘宗光要的。
刘宗光起初以为衍圣公是给自己儿子要,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事情快办下来的时候,才知道衍圣公是替章年卿要的。字是刘俞仁签的,章是刘俞仁盖的,命令也是刘宗光自己下的。底下人都以为是这父子两的意思,心下虽奇怪,却也一直没人给刘宗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