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喏喏点头,老人家高兴就好。
晚上,章年卿披着外衣,趿着鞋站在桌子前写什么。烛光暖暖,章年卿神色认真。冯俏趴在床上,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章年卿蓦然抬头,笑了。他假意瞪冯俏一眼,“不睡觉看什么呢?”
“看灯。”
“恩。”
“……看你。”
屋内静了片刻,冯俏故作镇静,趴在床上的姿势都没换一下。和章年卿在一起呆久了,什么没皮没脸的话都说的出来了。
章年卿深看她一眼,淡淡收回:“闲得无聊过来帮我磨墨。”
冯俏懒洋洋的不肯动,嘟囔道:“不去,手酸死了。”
章年卿叹口气,不想磨就不想磨吧。
谁知过了一会,冯俏又期期艾艾的蹭过来,小心翼翼的问:“祖父教给你的活还没有干完吗?”
章年卿好笑的看她一眼,摇头道:“不是,我在盘算着今后要去哪。”
冯俏好奇的探过头,想去看桌子上的字,却被他一把盖住。章年卿故意沉下声,道:“好大的胆子,事关朝廷重秘,你敢偷看?”
“有何不敢?”冯俏气势不弱,一把抽出他压在手下的纸。粗粗扫两眼,立即脸红心跳的放回去。
章年卿写的哪里是朝廷机密,分明是画的是她的方才趴在床上偷看他的小像。虽只是寥寥几笔,却已经是形神具备。冯俏是傻了才看不出他画的是自己。
“都说了你不能看,还不信。”章年卿淡淡抽回小像,又细细描了几笔,夹在书页。冲冯俏招手:“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冯俏头一扭,飞快的跑回床上,“不看不看,我累了,我要睡觉。”
章年卿哭笑不得:“让你看的你不看,不让你看的你抢着看。惯得你毛病……”说着,拿着小像下面的那张纸走过来。
冯俏卷着被子滚到床里,声音像闷在锅里:“天德哥,你别欺负我。”
章年卿失笑:“不过一张小像,又不是你没穿衣服。”
冯俏从被窝探出头,娇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天大的冤枉!
章年卿郁闷极了,是他平日太不正经了,还是俏俏学坏了?他画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入非非。只是觉得冯俏趴在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十分好看。心里一动,便画下来了,真的没有多想。
那副景真美,烛光昏黄,她趴在锦被上望着心上人,他站在桌前,遮遮掩掩画着心爱的姑娘。屋子静谧无声,清浅的只有呼吸。
章年卿挪开眼,清清嗓子道:“俏俏,我真的有事和你说。”
冯俏见他语气认真,不似作假。偷瞄一眼,透过光影看他手上的纸,背面密密麻**然都是字。她伸手接过,看了几眼,吃惊的问:“你打算回京城吗?”她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张叔叔没问题吧。”
“也许吧。”章年卿摆摆手,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章芮樊说的对,人是为谋生而活。张恪无论是谁的人,都不重要。心里有这份怀疑,悄悄记着。重要的事想法子避开他就是。已经发现问题的人,往往是最不需要担忧的。
不是一路人,有时还要走一条路。在官场上打拼,披双皮的人多了。
难不成你还要一一揭开他们的面目?
水至清则无鱼,连章芮樊都是两张皮换着披,何况其他人。
能在朝堂上站住脚的,个个都是人精,没一个蠢的。
章年卿道:“父亲虽未明说,我想也**不离十。这是其一。”顿了顿,他道:“其二,揣摩圣意。”
章年卿可真不觉得皇上把他当宠臣,如果皇上真的把他当宠臣,又怎么会把他架在刀山火海上烤。
皇上那么宠谭宗贤,谁什么时候见谭宗贤压刘宗光一头了?
可见,皇上看重谁,是从不放在明面上的。
章年卿笑道:“皇上既然让我选,我就……选吧。”
事情却并不顺利,章年卿回京后,受到很大的阻力。
章年卿有意去刑部继续任职。便婉言拒绝了翰林院的邀请,并力荐曾经帮过自己的杨典薄去担任广西学政一职,杨典薄感激万分。他在翰林院熬了大半辈子,年近半百忽然被人委以重任。
虽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可谁不知道广西学政的位子是翰林院专门和吏部打过招呼,留给章年卿的。好端端的能落在他头上,肯定是有人帮他递了话。
莫欺少年穷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杨典簿看着周围同僚羡艳的眼光,有人酸溜溜的:“老杨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杨典薄本不欲和听这些风言风语,闻言顿住脚步,回头冷冷道:“积点口德吧,少说点风凉话比什么都强。当初你们欺压章修撰时,难道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章大人还年轻,他以后风光的日子还多着。现在收敛也为时不晚!”
孔府里,四周静悄悄的。冯俏趴在床上犯困,这些日子接连奔波。她已然疲惫不堪,这一年大半年的时光不是在坐船坐马车,就是在坐船坐马车的路上。
孔祖母怜惜的拨着她耳畔的碎发,“幼娘这一路上受苦了。”
冯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喃喃道:“哪里受过什么苦。一路上三爷如珍如宝的照顾着我,处处体贴,事事顾我,享福还来不及呢。”
孔祖母笑笑:“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