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露出一截皓腕,指着手腕上血玉镯子,道:“这是我成亲时外祖母给我的。惹雍湖进贡过来的凤血玉,是外公接任衍圣公的时候宫里赏下来的。”
冯俏叹了口气:“这么贵重的东西,文琇手上居然也有一个...比我的成色还要好。”
章年卿问:“外祖母得了几个赏赐?”
“只此一个。”
章年卿若有所思,啧啧道:“你表哥门路可真不少。”
冯俏将碗放在一旁,两人漱过口后,才靠在一起继续说话。
冯俏爬进章年卿怀里,说了早上的事:“...我总觉得缑秀知道你中的什么药。”她仰头问他:“缑秀和孔仲令是商量好的吗。”
“她应该是不知情的。”章年卿顺势搂着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赵鹤汇报的消息和盘托出:“...之前我就奇怪,孔家这么多子弟,冯岚怎么就偏偏找上了孔仲令。”他吁出一口气:“你这个冯岚姑母啊。”十分感慨。
章年卿倒不是为缑秀开脱,这件事缑秀双亲都不知情。季大人还在诚惶诚恐给王国舅道歉请罪。而且他相信,比起缑秀不清不白的被浸猪笼,他有理由相信,缑母更愿意女儿嫁给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人。
冯俏突然愧疚不已,自己的表哥姑母处处针对着章年卿。她觉得很心痛,喃喃道:“冯岚姑母她图什么呢?”
章年卿嗤笑一声:“她无牵无挂的,能图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架架柴火,万一他嘴里吐出点什么,她躲在孔仲令背后捡漏就行。
刀子有人顶,好处净她拿。呵呵。
冯岚就是生错了女儿身,她若是个男儿,定能将朝堂搅合的天翻地覆。空手嫁进许家,如今却能将许家嫡长孙和孔家现任掌权人的儿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连章年卿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章年卿甚至怀疑,她帮孔仲令□□,真的是为了许淮,还是因为孔之川不听她指挥,想换个更听话的人,亦或二者皆有之?一石二鸟。
无论哪个,获利的都是她。
冯俏对冯岚陌生的紧,她有些茫然道:“你就这么招人恨吗。”
章年卿一时卡壳,“这个...你要动别人的规矩,肯定是要牺牲的。”
“我不想你抱别人。”冯俏闷闷不乐道。
章年卿温柔的看着她,柔情蜜意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我对别人没信心。”冯俏幽怨的看着他:“这次你不就差点认错我了。”
章年卿紧张道:“我不是最后还是没认错吗。”他最怕冯俏拿这个点戳他,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章年卿很郁卒。
冯俏见他手筋都爆起来了,便不在逗他。好奇道:“你是怎么认出来不是我的?”
章年卿难得沉默片刻,指腹按着她白嫩的额头,轻轻摩挲:“我当时吐了她一身。”
“恩?”
“她跑了。”章年卿淡淡道。
冯俏眼睛越睁越大,渐渐明白什么,神采飞扬道:“看吧,只有我不嫌弃你。你还不好好珍惜我。”
章年卿附和的点头,认真道:“要好好珍惜。”
冯俏乐不可支,钻进他怀里笑了一场。
毕竟还是白天,冯俏没敢和章年卿闹太久。章年卿睡下后,冯俏便找借口去拜访了一下文琇。
文琇在房间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她肯定是来报仇的。”
孔仲令没好气道:“有那么邪乎吗。我不过就拦了个门,你是主她是客,她能把你怎么样。”大手一挥,不耐烦道:“实在不行推她来找我,我还不信她得理不饶人了。”
文琇抱怨道:“章年卿都醒了,你还那话糊弄谁。”
孔仲令毫不示弱:“他喝醉了,不记得他都跟我说什么,有什么可奇怪的。”
文琇气势弱下去,呐呐的去见冯俏。
冯俏此行一趟,收获不大。孔仲令出人意料的小心谨慎,庭院布置皆附和一个孔家普通子弟的标准。连从里间出来的文琇,也一改当日的低奢富贵,收拾的简单大方,头上只有一支攒心珠钗。脸上更是薄施粉黛,连如意香都不用了。
冯俏低头喝一口茶,笑了。看来她这位新表嫂也是个两面派,表哥在不在完全是两个样子。——既然孔仲令在,冯俏便收敛起来,没有过多试探。
她这位表哥,看起来张扬愚昧,看起来是那种有脾气没本事的怂人,要打击谁,报复谁,都挂在嘴上,计策也很拙劣。这种‘坏人’大家都一笑了之,很不以为然。
大家忌惮的多是‘心机派’的恶人,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算计。
进门的一瞬间,冯俏都怀疑,章年卿是不是冤枉人了。直到看见墙上裱糊的画,画是寻常的画作,意境气势都差一些,还有些流于工笔技巧,失纯的嫌疑。
有意思的是,这幅画的裱褙材质是宣和裱的传人——戴逸戴大师惯用的铁机绫。戴大师曾在文思院任职,四十二岁时借视力不佳,不能再为朝廷效力致仕。这么些年,为了不引起朝廷注意,戴逸几乎不给人裱画,号称千金请不动。
冯俏一寸寸扫过画卷,无声笑了,从这幅画的墨迹和保存来看,这幅画绘成最多不超过五年。众多铁机绫中,戴逸大师最爱的是万字海棠绫,虽然平时多会根据原画来选择绫缎,虽然可有可无的时候,戴逸总是偏爱海棠绫。
百密一疏。
冯俏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神,目光在屋内其他摆设上,流连同样长的时间。丝毫没有引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