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江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章年卿先一步道:“可有一点我存疑,我以金榜题名为诱时,刘俞仁并未羞恼。加之孔公您来时刘大人对你的态度,以及您说的那句话。我便懂了,刘俞仁是有把柄在您手上。而找上我,不是因为我年幼学问不扎实好欺负,是因为我是您为俏姐儿新聘的女婿。”
他的眼睛亮如星辰,“孔公,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急急忙忙给俏姐儿敲定一个夫婿,是因为刘宗光刘大人,在后面逼迫着你将俏姐儿嫁给刘俞仁,好成全一段盟约吧。”
屋子里静谧了良久,孔明江终于说话,“你看看这个。”他将刚翻找出来的那个册子扔给章年卿。
“你猜的八。九不离十。”章年卿一边脸色凝重的翻书,孔明江一边叹气讲古:“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俏姐儿的孽。她父亲当初被外放在那么一个贫瘠的小县城,几年不得归京。我既舍不得依依去那边受苦,又舍不得一对小夫妻就这么生离着。便找上了刘宗光。”
想了想,撑头做回忆状:“刘宗光是我学生,呵,算是学生吧。这天下学子都是我孔家的学生。我们偶然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十几年前,我四处托门路,想将你泰山从任上提上来,也不知是我找上了刘宗光,还是刘宗光设计让我找上了他。总之,我找上门后,他一口答应我的请求。后来冯承辉回京进了中学堂,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六年前,刘宗光突然带着十二岁的刘俞仁找上我,起先只说跟着我读书。念着旧情,我答应了。”
“过了三年,刘俞仁参加乡试,一考未成,落榜了。刘宗光。气急败坏的找上我,说我误人子弟,教了三年,就算是个普通先生也能教出个举子来。我当时怒极,直言再高明的师父,也点不透一块榆木。让他带着孩子走,另请高明。刘宗光却怒了,说我浪费他孩子三年大好光阴,我毁他儿前途,他便掐我女婿官路。当初他怎么把人带回京的,现在就能怎么把人从京城踢出去。”
这话简直诛心。
衍圣公一族是不能为官的。皇族会给其子嗣俸禄闲职,嫡系更是世代传承衍圣公一职,可以说孔家能当官的,只有孔丹依的夫婿,冯承辉一人。
章年卿心情复杂,大魏推崇外儒内法,更是把儒法当做选拔人才的标准。却不准孔子一族参加科举为官,美誉其名让其承爵。实则如鸡肋一般。
天家可真是矛盾,说不重视孔家吧,还非得把人从全国各地捞出来,放在眼皮子底下。说不让其子嗣参加科举,却在意孔家每个男孩的学问。孔家的孩子基本都是早皇宫里念的书,由世家大儒教导。同窗皆是皇子皇孙。
孔明江叹息道:“唉,一步错,步步错。我一世英名都毁在一念之差上。我和刘宗光定下盟约,三年后我让刘俞仁考上举人,从此和他们刘家两清,再也不许拿冯承辉调任一事做文章。刘俞仁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我便捉刀替他押题做文章,这三年什么都不必做,只让他背出你手上这二十八篇制艺,和五十首诗词。”
因为乡试三年一次,方以三年为约。
“那后来您可是押中了?不对啊,既然押中了,我怎么可能会比您还写得好。让刘俞仁落了个第二名。”章年卿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的没错,去年的解元原本是刘俞仁。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文章做得并不差,灵气逼人又与时俱进。我究竟还是老了,太多观点迂腐,又错了三年时事要闻。当年的主考官在这两篇文章里抉择不下,便来找了我,希望我能给点意见。是我点了你。”
章年卿目瞪口呆:“真,真的吗。”他没想到当年是这么凶险。
“我只是给了个意见,具体抉择,还是当年的主考同其他人商议的结果。你放心,你的学问是毋庸置疑的。”
半晌平复才了心情,章年卿又问:“那幼……俏姐……呃。,冯姑娘怎么会被牵扯进去的呢。”
第9章
提及冯俏,孔明江语气蓦然谨慎起来,斟酌良久,才道:“这还得从你泰山突然被点任东阁大学士说起。承辉起复的突然,一道圣旨接的莫名其妙。正当我们一头雾水时,刘宗光找过来,提出让俏姐儿和刘俞仁定亲。”
章年卿问:“他们是怕你将代笔捉刀之事说出去吗?”
孔明江摇摇头:“说出去我也难逃其咎。他们自然知道我是不会说的,只是想在这件事上加一道保险。”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嘘长叹短的,“刘俞仁年方十八,长了阿俏整整九岁。我们不急嫁,他们却等着娶。我怎么肯让我的俏姐儿受这样的委屈。”
后面的话孔明江没好意思说,刘俞仁自然不会为冯俏守贞,届时冯俏嫁过去,别说姨娘妾室,便是妾生子的儿子都不知道多大了。孔明江自然看不上他。
章年卿在这片静默中不言不语,他一想到冯俏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许配给他的,便胸口闷疼。如果他当初没得了解元……
孔明江看了看他的神色,道:“你不必如此。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与他较风。”
章年卿脱口而出:“不知道冯先生原想给阿俏许配的是何许人?”
孔明江愣了一下,朗声大笑,没想到他在意的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