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之后,沈沅就吩咐采薇去打一盆热水来,又转身将刚接下来的那件大氅搭到了卧房的衣架上面去。
掀开碧纱橱上的玉色绣花软帘走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采薇正手中端了一铜盆的热水进来,要服侍李修尧擦脸洗手。
沈沅见了,就走过去,将采薇臂弯上搭着的那条干布巾拿下来撇到了铜盆里面去,然后拧干了,伸手递给李修尧。
李修尧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伸手就拉住她的手,让她在罗汉榻上坐了,这才从她的手中将那条布巾拿了过去,说道:“这些事不用你来做。”
他娶她回来是要好好的护着她,宠着她的,并不是要她来服侍他的。
说着,自己擦了脸,洗了手。采薇就端着残水转身出去泼到了院子里面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青荷和青竹两个人也手中提了食盒进屋来,手脚麻利的将饭菜都摆放到了炕桌上。
饭菜一直都在笼屉里面热着,这会儿还是热气腾腾的。
沈沅就起身站起来,要给李修尧布菜。但她不过才刚站起身来,就听到李修尧有些不悦的在说道:“你坐下。”
他要的是她和他亲密无间,而不是这样的相敬如宾。
沈沅不知道李修尧为何忽然又不高兴起来,不过还是很温顺的依言坐了回去。
她只要面上做好她身为一个妻子应有的本分就好,至于旁的,她并不想去多想。
正想着这事,忽然就见李修尧夹了一片清蒸火腿到她的碗里来:“这是张嫂子自己做的火腿,已经陈了两年了,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沈沅看了看碗里的那片火腿,又抬头看了看李修尧。
李修尧的目光看着倒是平和的很,也理所当然的很。
于是沈沅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手拿了筷子,微垂下眉眼,夹起那片清蒸火腿吃了起来。
“味道确实很好。”她抬眼看着李修尧,对他展颜一笑。
李修尧见了,刚刚心里的那点子不快立时就全都没有了:“你若喜欢吃,等往后每年天冷下来,就让张嫂子多腌制几条火腿。”
沈沅温顺的应了一声,李修尧心中越发的高兴了起来。
往后每年,那他们两个人自然是要过一辈子的。
等他们两个人用完了晚膳,青荷和青竹进来收拾了碗筷下去,换了刚在厨房里吃过饭的采薇进来伺候。
沈沅晚间入睡难,所以入夜了就都不怎么喝茶的。采薇知道她的这个习惯,所以用茶盘奉茶过来的时候,给李修尧的是泡着松萝茶的茶水,给沈沅的则是一盖碗白开水。
李修尧见了,就问道:“你喜欢喝什么茶?”
今儿上午沈沅见着松萝茶的时候那样的惊讶,他还是以为她不喝松萝茶的。
沈沅笑着回道:“是我晚上不容易入睡,所以入了夜就不喝茶的,怕晚上更加的睡不着了。”
“原来是这样。”李修尧点了点头。
沈沅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拿了盖碗,慢慢的吹凉里面的水,又慢慢的喝着。
两个人这时候正坐在南窗的木榻上。外面的风很大,吹的窗外新栽的那两株芭蕉树的叶片前后晃动个不停,落了一大片的阴影在窗纸上。
沈沅正喝着水,猛然的就听到李修尧的声音慢慢的响起:“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晚上去你的闺房里找你?你的卧房外面就栽着这样的两株芭蕉。当时我和你在桌子旁边坐着,外面在下着小雨。我看着你,听着窗外雨打在芭蕉上的声音,心中就在想着,往后每一个雨夜我都要同你坐在一起听雨打芭蕉的声音。所以回来的第二天,我就让人将这窗外栽的梅花移走,转而栽了这两株芭蕉。”
说着,就目光灼灼的望着沈沅。
沈沅端着盖碗的手一顿。纵然没有抬头,她也能察觉到李修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个人可真是,也不晓得该说他到底是深情,还是强势。
沈沅可是很清楚的记得那一晚李修尧说的话,他根本就是在逼迫她嫁给他。而随后就发生了父亲贪墨的事……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不是李修尧从中搞的鬼。
想到这里,沈沅就抬起头来,一脸平静的看着李修尧:“芭蕉夜雨总是很凄凉萧瑟的,倒还不如梅花,白雪中一点红,看着总会让人觉得心情好起来。”
李修尧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沅倒也不惧,依然淡定自若的低垂着眉眼喝水。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李修尧略有些无奈的声音:“明儿我就让人在这院子里重栽一株梅花。”
至于窗外的这株芭蕉自然还是要留着的。
沈沅无可无不可的意思。
窗外的梆子已经敲了一更两刻,采薇,青荷和青竹提水进来服侍沈沅和李修尧洗漱。
静园虽然是个二进的院落,但并不大。他们住的这上房一共也只有三间正房,两边各两间耳房。再有就是院子里的东西厢房。
三间正房,中间是厅,西次间做了书房,东次间做了卧房。而与东次间连同的那间耳房中间相连的墙壁打通了,放了碧纱橱,做了洗漱用的净房。
这会儿采薇她们就提水进了净房。等水都倒好之后,就过来请李修尧和沈沅进去洗漱。
只要想一想同李修尧一起洗漱,沈沅就觉得很尴尬。于是她忙起身从木榻上站起来,微微的笑道:“我要将发间的头饰拿下来,请夫君先进净房洗漱。”
李修尧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