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愣着的这短暂时间里,君兰用手撑住床,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墙侧躺。
卿则下意识地一摸胸前的衣裳,湿湿的,后知后觉地发现竟然是泪。
她哭了?
卿则慌得很,想要和她重新似刚才那样亲近。
偏偏平素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清王爷,在自家小妻子跟前却时常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把她扳回来对着他,怕自己用力不对伤了她,所以只能轻轻地探手出去。
力气用的太小,起不到作用,他就想着环手把她抱住。
可她有心想要躲开他,一看他的手绕到了身前,就抬手拍了一下。
虽然她用的力气不大,那一下却好像打在了他的心里,让他痛苦难当。
“怎么了这是?”卿则不愿两个人这样疏离,难受得很,偏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想到刚才那番对话,就问:“我想你和以往那样好好的,有甚不对?”
“没甚不对的。”君兰抱着被子一角,看着墙面,轻声道:“我以为你会高兴。却不料你居然不喜欢。”
“你病成这样,我看在心里只有难过的,何来开心?”卿则说着,抬手慢慢搭上她细瘦的肩膀,“难道你要我喜欢你病着么?”
这话听着不对劲。
先前心里头那种觉得很违和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君兰慢慢回头,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吧?”
卿则原本对自己的猜测还十分有信心,但看小丫头这双眼亮晶晶的样子,又有些疑惑了,迟疑着道:“你难道不是身子太虚弱,肠胃病症加重了?”
君兰想忍住笑。一个不小心,没成功。哈地一声用力过大,连刚才蓄在眼睛里的泪水都挤了出来。
卿则看她这样又哭又笑的模样,心里更慌,赶忙上前用手指拭去她眼睛里的湿意。
“若我说的不对,你慢慢和我讲。我会听。”卿则从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手里力道放轻柔,不住地想要把她眼中的泪水擦干净,口中急切低沉的道:“我许是做错了或者想错了。你只管和我说哪里不对。莫要和我计较就好。”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王爷,此时却如做错了事努力在弥补挽救的少年郎。
君兰心里蓦地软了下来。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
他才刚刚回来。风尘仆仆,显然是为了她而特意回来。
既是如此,她刚才为甚要和他使性子?
有甚话不能好好说?
果然就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的一般。女子一旦有了身孕,这脾气就见长,半点委屈都不肯吃。
就连一向对她很好的九叔叔,不过说错了一两句话罢了,她居然还和他计较。
君兰不忍心看他这样慌乱的模样,抬手握住了他的指尖,轻声说道:“我没事。你也没错。只不过你知道的并非全部事实,”
她突然和缓下来的态度让卿则欢喜,也让他紧张。
“并非全部事实。”他一字字地认真说着,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全部事实是什么?”
忽然要面对面地说起这事儿,君兰是很羞赧的。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害羞也得硬撑着说出来。
她拉过他修长的指,拽着他的大手一路往下,然后,轻轻放在了自己柔软的小腹上。
“这儿有个小宝宝。”她脸红红的,磕磕巴巴说道:“再过八个多月,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卿则:“……”
他指尖颤了颤,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什么叫做从坎坷遍布的地上突然飘到了空中,然后飘飘然的没个着力点,欢喜的都没了力气?
他想,现在的他,就是这样。
·
第二天一早君兰醒来的时候,九叔叔已经不在身边了。
昨儿他回来就一直陪着她,连皇上那里都没顾得上去。所以,今日的早朝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想到昨天他那震惊且喜出望外的样子,君兰就忍不住想笑。
她这才知道,再沉稳的人,碰到天大的喜事,也是能开心得和个孩子一样。絮絮叨叨没完,为了未来而规划个不停,吵得她都没法入睡。
君兰这样回忆着,这样想着,唇角不由自主就扬了起来,心情好到了极点,躺在床上好半晌方才开始动身起床。
今日的天气不错,用过早膳后,君兰就打算到花园子里走一走。行了没几步,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回头去问蒋妈妈。
“今儿是初六没错吧?”
蒋妈妈道:“是。王妃可是有事?”
“嗯。我得去太后那里一趟。”
君兰刚才收到了丁淑眉的回信。信上大致说起了她自己的病症。
而且,丁淑眉似是无意间提到了一句话,让她十分在意。
丁淑眉说,这病症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旁人。所以,她现在基本上能在家里就不出门去。
君兰这便想到了昨儿丁淑眉坐到门口的举动,还有潘太后让她不要进门去的用意。
莫不是她们都怕会传染到她?
可是看丁淑眉那意思,分明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君兰的朋友不多。可每一个友人她都真心实意非常在乎。
她喜欢丁淑眉。不愿意好友到了这般地步却无能为力地只能听天由命。
思及两人往日种种友爱情形,君兰下定了决心,打算帮了这个忙,为友人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太医院里,钟太医并未当值。
君兰由盛妈妈搀扶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