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廷,你要吃不要?”
清冷的声音压得低:“你喂我便吃。”
“不要。”
“那不吃了。”
“好吧,那就只喂一颗……”
小八难免悻悻地想:这情爱中人,果然跟失了神的没甚两样。
绿萝眼观鼻鼻观心地候着,八分不动。
苏令蛮取出上回杨廷着阿冶送来的调香册子,调皮地问他:“阿廷,你上回让阿冶连夜送来册子,可是那时就想通了?”
杨廷抿了抿唇,拒绝回答,白玉似的面颊却浅浅印上来一层粉,果真是岫云杨郎、如玉公子。苏令蛮嘻嘻笑道:
“那阿廷何时欢喜上我的?”
但凡女子,不论年龄大小、性格差异,总爱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凡男子答得不够好听、不够爽快,便难免要心塞一阵,或作弄一回。苏令蛮也不能免俗,便听威武侯懒洋洋地含了颗樱桃在口,含糊其辞,再问便是回“不知道、不清楚”,直让苏令蛮气得背过身去。
杨廷也不惯她,只搂着狠狠亲了一把,直将小娘子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才道:
“安生了?”
苏令蛮嘟了嘟嘴:“不。”
杨廷觉得自己没救了,就这般作弄的小娘子翘着嘴生气,他都觉得怜人爱得不行,没忍住就着灯轻轻嘬了一口:“阿蛮,莫气了,恩?”
清冷的声音一软下来,便如小溪流淌,苏令蛮反省自己太过了,见好就收道:“让我不气也行,往后你要与那些个小娘子小妇人等都不得靠近一丈,”
她没忍住捏了捏他脸,半嗔半赞道:“谁让我家阿廷长了张招人的脸?”
“一丈?”杨廷摸了摸鼻子:“本来就靠近不了。”
苏令蛮不免翻起了旧账,她还记得在定州头一回见王文窈时满肚子的酸气与自惭形秽,“你上回不还让王二娘靠近了?两人并肩而立,好一对无双璧人。”
杨廷着实是想不起来哪一回,可见自家小娘子气得腮帮子鼓鼓,伸手戳了戳,应道:“哪一回?威武侯哪是那般好接近的?”
苏令蛮见他当真想不起来,便又不提了,杨廷拥着她叹道:“阿蛮,真想你立刻便嫁过来。”
苏令蛮笑嘻嘻道:“恐怕不成,还有半年阿蛮才及笄呢。”
虽说及笄了才好成婚,可也没有哪家娘子一及笄便嫁人的,女儿家最好的时间便是在家做姑娘的几年,一嫁过去便是操心劳碌命,若碰上个爱磋磨人的婆婆,除非和离,不然半辈子便要在苦日子里熬,熬出头,也成了婆了。运气好些,可若碰上个糟心的丈夫,小妾通房庶子女一大堆,那日子也委实不大好过。
苏令蛮性子烈,又独,许是因自小缺爱的关系,便格外看中这头一份,和所谓的独一份。她完全无法想象和接受哪一日杨廷会用对她的态度却对旁的女人,便只想想,都恨不得烧了那一对。
今夜气氛正好,她先觑了一眼杨廷面色,一闭眼直愣愣抛道:
“阿廷,旁的不说,往后你若纳妾,我是不会依的。不论通房姨娘妾室什么孺人之类的,一概不能有。”
她知道这一言论,颇有些惊世骇俗、异想天开,不论哪家娘子出门子前,若敢放出这话,那往后恐怕是轻易许不了人家。可苏令蛮素来便求一个干干净净、洒脱肆意,不想婚后再与人掰扯,便索性先说开了。
“还有……”
苏令蛮一咬牙,直接说了:“想来在定州时,你应该也听居士说道过,阿蛮……阿蛮不能轻易孕育子嗣。”
大梁皇室也不知是不是招了诅咒,如今便留了两根独苗,一个是当今圣人,一个便是宰辅之子威武侯,若要杨廷娶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小娘子,无妨,可若强求其不纳妾孕育后代,那委实是强人所难了。
杨廷的面色有点冷。
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心,一下子脱了出来,他抬眼看她,眸似寒星:
“阿蛮,你未免想要的太多了。”
杨廷拨弄着手中的樱桃,这般小小一颗,确实很甜、很稀罕,可又未免太甜,移了人的神智,纵使他并不会碰旁的女子,可以对阿蛮千娇百宠,可这宠,却不代表她能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杨廷淡淡地想,他该让她知晓些分寸才好。
苏令蛮很失望。
她清楚自己提出的建议多么惊世骇俗,也明知有多无理取闹,可杨廷想也没想地拒绝,又让她心底发涩,遍体生寒。方换上的明绡纱裙不耐夜凉,她忍不住摩挲着肩,只觉心仿佛是泡在了万年冰雪里,冷得发僵。
“居士说……师傅能治的,我这病。”
苏令蛮声音发颤,眼睫颤动得厉害。
杨廷立时便心软了,下意识想应,却又想起要给一个教训,立时板起脸来:“阿蛮,这天下,没有哪家主母会管夫君这些房中事的。”
“怎么没有?房太保不就一直没纳妾?”
杨廷嘲讽地一笑:“你信?房太保是没纳妾,家中也没有姨娘,可偶尔睡个通房也是有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娘子会信。”
容课的先生……房夫人……
苏令蛮说不出是因为自己曾万分憧憬的的姻缘被杨廷被一语毁了,还是他的话让自己心寒,面色登时冷得像冰:
“你走吧。”
“不劳威武侯费心,阿蛮不嫁了。”
假使将来还要过阿娘那种日子,她情愿一辈子做那老姑子,学那静岳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