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旌偷偷靠了过来,低声道:“卯一说,二娘子追着一队人往西去了,看起来约莫是趁乱裹挟的人贩子。”
杨廷点了点头,沉默着转了个反向,足间连连点过,轻身功夫施展开,人已经如大鹏展翅一般,飞掠而过。
莫旌只能顿住脚步,看着远处猎猎飞扬开来的白袍,叹了口气,与空气道了一声:“甲二,你与我可都被丢下喽。”
自主公开府后,便不曾在外见主公施展过轻身功夫,这般看来……好似比从前又精益不少,连快马都赶不上。
空气沉默良久,才传来一道粗嘎的声响:“现下主公身边可没人了。”
说起来,苏令蛮的柔术还只道“揉骨”阶段,比之杨廷的轻身功夫不是一个路数,亦不是赶路见长。不过这些人贩子看样子也不是什么高手,跑得气喘吁吁,眼见远离那波混乱了,苏令蛮再无顾虑,绿衣小娘子利落地跃起,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待人贩子有一个算一个地都倒下了,苏令蛮才蹲下身,难得耐心新哄着显然是被吓坏了的小丫头:
“乖囝,莫怕,坏人都叫姐姐给打跑了!”
小丫头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眼睛湿漉漉的:“真的?”
声音细细软软,苏令蛮柔下声用力点头:“真的。”
哄了一会儿,才从小丫头口中得知家住城东,除了姓孙就再问不出旁的消息。苏令蛮无奈,又见她可怜巴巴满心不安地瞅着自己,干脆俯身抱起她往回走,想着许是方才被冲散了。
才行至半途,便碰到一群钗横鬓乱的丫鬟婆子,拥着一个秀美的年轻妇人泪眼婆娑地冲将过来,一把将苏令蛮手中的小丫头夺了过去,抱着“心啊肝啊肉啊”地叫了一通。
“乖囝,这是你阿娘?”
小丫头点点头,那妇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竟站着一个格外漂亮绣逸的小娘子,一见便知必不是那杀千刀的拐子,立时感激涕零,拉着她的手不住道谢。
苏令蛮最不会对付的便是旁人过于溢出的热情,她不自在地摆摆手:“无事,不必太客气。”
正说着,却觉不大对劲,她晃了晃脑袋,试图甩去不断泛上来的眩晕之感:“你——”
出口的声音软绵绵的,只有近处才听得见。
苏令蛮怒瞪她,妇人面上露出一丝不忍:“对不住,二娘子,若不如此,小妇人的夫君恐怕要没命了。”
丫鬟婆子们一拥而上,一手一个扶着手软脚软的苏令蛮往巷弄里走,旁人方才还见几人在一处说话,是以也并不惊奇,小丫头奇怪地问妇人:“阿娘,你要带大姐姐去哪里?”
“乖囡不喜欢姐姐么?阿娘带大姐姐回家住几天陪你好不好?”
巷弄里一阵凉风过,小丫头不知世事地鼓掌笑了。
莫旌便见方才还一阵风过的主公又一阵风似的回来了,俊面微微泛白,眼珠子越发得浓黑,让人瞧了心里便凉飕飕的。
“郎君没找到二娘子?”
莫旌话还没完,便见主公雪白的袖口染上了红色的血点子,惊道:“郎君,你受伤了?”杨廷摊开掌心,一支嵌玉金丝玛瑙蝴蝶簪头沾了血,尖利的簪头嵌入了肉里,他眉头皱也未皱道:
“一会你执本侯令牌,令玄、黄、地、仁四支部曲速去东南西北四城门守着,记住,悄悄的。一有可疑人物,想法子弄清,明早城门开时务必不能让人将二娘子带出城门。”
莫旌领牌子欲走,“回来。”
“你……”杨廷迟疑道,“事情办完,再去鄂国公府一趟,将此事与苏世子说一声。”
“甲二与我去趟卢府。”
卢炫方忙完七夕赠灯之事,便见素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廷直接出现在了内府,他一改在台上的狂态,头也不敢抬地施了大礼,只觉得眼前之人比从前威势更胜,仿佛风雨……欲来。
“卢炫,爷要你办一件事。”
卢炫竖耳恭听。
不过须臾,长安四城城门口便多了许多来回走动之人,暗地里盯梢着城门动静,卢炫在西市日久,手头本事不浅,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匆匆领着一个五十上下的大嘴妇人入了府。
“主公,有消息了。”
那大嘴妇人从未见过这般俊秀郎君,待要称道两句,想到怀里的银子,便一股脑地全交代了:“……老婆子我这辈子可是开了大眼界,头一回见着这般貌美的小娘子,手里还抱了个小丫头,后来约莫是碰见熟识之人,便一同去了杏花里弄。”
“熟识之人?”杨廷声音本就清冷,此时听着便仿佛冻了一层又一层的坚冰:“什么熟识之人?”
“一个年轻妇人,大概是那小丫头的阿娘,就是奇怪……好像说了几句话,那貌美小娘子有些气力不支,便被扶着走了。”
大嘴妇人觉得眼前这小郎君看上去唬人的得很,便跟茶楼说书讲过的官老爷一般,气势唬人得紧。
杨廷见再问不出什么,便让人将她打发走了,只吩咐暗中派人监督着,卢炫道:“小的查过,确实有一批人被捆着送去了京畿衙门。”
“查。”
这一查,便到深夜。
今夜无宵禁,灯市一场死伤不小,京畿卫本就乱糟糟一片,苏文湛听闻消息直接便从美人床上漏夜赶来卢府,见杨廷又换了一张脸先是一愣,才问:
“侯爷所言属实?”
杨廷手中金簪苏文湛今晨是见过苏令蛮带的,待他欲伸手细看,杨廷却又重新合拢住双手:“此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