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查验作弊,自然没有只有查验我一人的道理。”王文窈面上快速地闪过一莫受伤,因她对外一惯是优雅淡然的,此时难得露出一丝脆弱,便格外惹人不忍。
“请先生将每人的箭支都重新查验过。”
这提议实在太合情合理,于情于理都不该否决。
景春来和另外九位先生,不辞劳苦地重新将另外九人的箭支悉数统计了一遍。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苏令蛮与另一位陈六娘前者多了一支,后者多了两支,还有两位小娘子一个少了九支,一各少了十一支。
相加起来,总箭支数倒是相同的。
苏令蛮一眼便认出,那少了箭支的两位小娘子便是之前御马时偷袭自己的。
“怎么回事?”
房廪生兀自停了扇,今日这连番事,他怎么就看不懂了?
谢道阳心知他是一叶障目,若跳脱出来看,事情反倒好理解的很,只是……
杨照指尖点了点示意一旁人添茶,一边悠闲地道:“廪生,你阿爹后宅干净,是以你不清楚女人的手段。只孤没想到,这王二娘子倒也是个趣人,这般一来……”
不发现,她便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一旦发现,将水搅浑,便谁都说不清了。
场边麇谷居士几乎将临行前贴的山羊胡子全给扯没了,见旁边人还老神在在地环胸看戏,忍不住迁怒道:
“臭小子,看什么看?都怪你,我家阿蛮才受这份罪。”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的妇人,除了阿蛮便没一个好的。俱是黄蜂尾后针,毒得很,冷不丁便蜇人。
“信伯,你错了。”精壮汉子压低了声线,晴朗中带一点沉郁的性感,他难得肯解释两句:“王二娘生来好强,谁来抢这个魁首,都是撞枪口之事。”
言语中透出一股漠然。
麇谷挠了挠后脑勺,几乎将脑后的三千烦恼丝给撸光了,甩袖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子都怎么长的,尽是些弯弯绕绕,烦。”
精装汉子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漂亮的丹凤眼仿佛映着头顶天光,潋滟寒霜。
麇谷滞了滞,埋怨的话登时便说不出口,又憋回了肚子里。
见他胡子拉杂,一身不知穿了几日的黄绸衫胡乱裹身,便跟街头的流浪汉似的,忍不住捏着鼻子往远处挪了挪,幸灾乐祸道:“阿廷,你为了看次比赛,牺牲委实大了。”
谁都知道威武侯杨廷自小锦衣玉食,衣裳就从没有穿过夜的。
汉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再不肯搭话。
依着白鹭书院在外的名声,此事在此时打住便最好。
可苏令蛮从来不是和稀泥的性子,两波比赛下来,她算是真正看明白了。
王文窈这是与她杠上了,不论因着什么缘由,使出的手段却很是卑劣,并不肯堂堂正真与她一较高下,对这等人,苏令蛮一向都瞧不太上——
再想起从前在定州之时的自惭形秽,便跟吃了苍鹰似的,噎得慌。
她基本无视周遭目光,俯身在那两位偷袭者的箭支堆里一边摸了一支,大拇指与食指捏着箭杆底端轻轻一碾,一层薄薄的刻着本人数字的皮便从箭杆脱落,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箭杆上刻着两个“壹”字。
苏令蛮一连捏了许多支都是“壹”字。
其余八人箭杆纹丝未动。
场上已经彻底的静了下来。
不论如何说,这两位射箭的不论存着什么心思,起码是捏了箭杆底部薄薄一层皮不怀好意的。
王文窈双节微颤,目光闪烁,却听:
“扑通——”
“扑通——”
几乎是同时,两道膝盖落地声扬了开来,两位少了箭支的紫服小娘子异口同声道:“学生有罪!”
“学生不该不忿苏二娘子的狂妄,又不该因着敬仰王二娘子而擅作主张,行此下三滥之事。。”
“学生有罪!”
异口同声地包揽下所有罪责,话方出口,人已泪流满面。
景春来叹了一声:“我白鹭书院自创以来,还未曾有过这般徇私舞弊之事,为以儆效尤,你二人自明日起,便交还紫服,隔去学籍,不必再来。”
苏令蛮默默看着这两位从头到尾都不认识的紫服学生互相搀扶着下场,心里隐约明白:被白鹭书院除了学籍,本该等结业嫁个好人家的两人,往后的生活恐怕不会太如意了。
她不由自主地转头往王文窈瞥去,却愕然地发觉:
在这个高贵优雅的世家嫡女面上,什么都没有。她并不为自己完全脱疑而高兴,亦不为两位小娘子大好前程被毁而不忍——便仿佛是一尊顶漂亮的琉璃像,除了漂亮,一切皆无。
曲射只余八人还在,为显公平,重新又来了一次。
这回苏令蛮毫无悬念地夺得了魁首,绿衣小娘子拉弓射箭的风头,简直是一时无两。王文窈反倒得了第三,第二由那陈姓小娘子得了。
第二枚“射”字花牌。
第三课,为术数。
先生出题,学生在纸上作答。
苏令蛮并未参加,最后果然由王文窈得了魁首——
不过,到底前一桩事影响了旁人对其观感,纵使她将自己脱得滴水不漏,可场上聪明人亦不少。心中不免对她以前的传闻起了怀疑:到底她从前的四魁首六优秀的成绩,究竟有多少水分?
第四课,乐。
苏令蛮依然未参加,王文窈操琴一曲,嘈嘈切切,如玉珠落盘,在二十人中毫无悬念地再得魁首。
场上之人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