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爸,如果您了解过我搭档的为人您就明白我的意思。他——”
“为人?什么为人?”邵父克制着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打断,“他为人再好也是个男的!”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声音都有点颤,邵父停下来喘了口气,几秒后才重新开口,“他要是真为人好,就绝对不会没考虑这事情会这么伤害你的家庭!”
看着父亲气恼地几乎站不稳,邵彦东想上前帮忙却被邵父伸手断然制止。
片刻,邵父一声嗤笑,一边摇着头一边用一种颇为绝望的神色望向邵彦东:“我就不明白了,一个男人怎么就能这么把你洗脑了,嗯?”脸上渐渐染上一抹悲哀,像是看着自己最欣赏的作品跌在地面碎裂成片,邵父嘶哑道,“你是怎么了彦东,昂?到底怎么了?”
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心痛的模样,邵彦东瞬间感到眼眶有些刺痛。
脑海闪过骆迁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孤零零的画面,他绷着牙关,憋住几乎涌上嗓子口的哽咽。
接下来是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
邵父慢慢坐回单人沙发,垂着脑袋,动作蹒跚到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邵彦东依然立在门边,心酸和心痛交互折磨着他,让他俨然不知再说些什么。
这种冰封般的气氛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邵彦东就那么听着父亲在寂静空间中颇为鲜明的微弱呼吸,有那么瞬间的担忧对方会即刻晕厥。
精神一刻不敢松懈,他认真望着父亲侧颜,几乎有一种等待救赎的心情升腾翻搅。
半晌,他终于看到邵父抬起头。
瞬间,捕捉到父亲泛着些许血丝的眸,他心脏被狠狠一撞。
当即侧过脸去,邵彦东感到自己左眼角已快抑制不住泪水涌出。
“彦东。”
“我在。”深深吸了口气,邵彦东回过头望向父亲。
“那小子叫什么名字?”邵父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
“……”
“现在跟你交往的那个。”
邵彦东注视着父亲,脸上是难掩的意外:“他……叫骆迁。”
闻言,邵父点了点头。
从沙发上起身,邵父一点点走到屋子门口。
按下门把时,他侧过脸对邵彦东道:“明天把他带过来,我跟你妈有话跟他谈。”视线扫到邵彦东脸上,邵父认真道,“你也要在场。”
对于父亲突然提出的建议,邵彦东一时还有些没反应。
孤零零一人在空荡荡的里屋立了一会儿,他才从理智上接受了这件事情。
无论怎样,骆迁那边他今天回去的时候要给对方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那小子比较敏感,心思细腻,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对方会错意。
几乎能预见父母对骆迁不可避免的刁难,邵彦东跟着父亲出了房门,看着还跟邵远升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心下五味杂陈。
女人从始至终面上都挂着笑容,但邵彦东却从对方深深的黑眼圈中看出对方近日的憔悴。
为了减轻父母在承接这件事情上的负担,邵彦东愿意竭尽自己所能来补足对父母精神上造成的损害。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把伤害降到最小。
父母虽然思想保守却也是讲道理的人。
邵彦东愿意相信,如果他们深入了解了骆迁的为人,就不会再这么一直抱着抵触态度。
两个男人最后的商议结果是:邵父负责给邵母做见骆迁的思想准备,而邵彦东则负责回去跟骆迁谈见家长的事情。
当天晚上开车回家的路上,邵彦东看到公寓单元门后又硬生生地拐上了另外一条道,在一处颇为偏僻的小巷里停下。
他整个车身隐在建筑阴影中,攥着方向盘的双手来来回回摩挲着,久久不能平静。
探手伸向口袋,刚要抽出一根,邵彦东又烦躁地将扔到水杯槽,仰身靠上椅背,双手来回揉搓着面部。
此刻他有种无来由的强烈窒息感。
心下的渴望和现实因素的矛盾性让他无论如何无法静下心。
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
骆迁没给他发任何短信。
他知道那小子就是这种性情。
只要是对方觉得打扰到他人生活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再越雷池半步。
每一步都被条条框框压得死死的,硬生生把自己的自信剁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