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谁也没说话,却也都默契地依偎着对方。
像是有了个倾听者能发泄心下的委屈,骆迁意识到那打开的情绪闸门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关上。
本不想在邵彦东面前出丑。
非常不想。
但对方那张仿佛看透他心思的脸,让他瞬间无法招架。
任骆迁面颊埋在颈窝,邵彦东的手轻轻贴着骆迁脊背,浅浅拍着,继续沉默。
他回忆起小时候邵远升哭哭啼啼依偎在他怀中的模样,心情也渐转晦暗。
骆迁哭得比先前要放得开,似乎要把这几年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般毫不遮掩。
到最后,他伸手死死扯着邵彦东背后衣服,几乎要将那层布料撕碎。
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安慰对方,邵彦东视线落在隔间内的墙壁上,动作异常温柔,表情却十分凝重。
他知道要让一个如此要强的男人能在一个外人面前崩溃地哭成这样,不可能是什么小事情。
从骆迁的伤和先前他和郭余杰的对峙中,邵彦东能隐隐探寻到骆迁过去的片段。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分析什么,更无权猜测什么。
他现在能做的,除了提供个肩膀,别无其他。
待骆迁缓过神来时,邵彦东松了手,看着在自己脸前低着头眉梢紧皱的男人,突然感觉对方像个迷路的少年般无助。
忍不住便探上去帮对方那伤痕满布的脸擦去泪,邵彦东顺带帮对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注意到对方动作,骆迁下意识挡住邵彦东的手,窘迫地抬头看了眼邵彦东,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线回答:“不用了邵先生。”这会儿似乎有些尴尬,他伸手蹭了下脸,道,“谢了。”
“好些么?”关切地注视着对方,邵彦东询问。
点头,骆迁再次看了眼对方,随后又习惯性地别开头。
看着对方那个样子,邵彦东忍不住伸手探上对方肩膀拍了拍:“行,发泄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骆迁垂下眼。
“老自己憋着也不是个办法。”
“……”
“去洗把脸吧。”用手拍了下骆迁的单薄脊背,邵彦东朝不远处洗手池偏了下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撤。”
这回,相当认真地抬头看着邵彦东,骆迁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迈去洗手池边。
“对了,你怎么会来加莱欣?”邵彦东转了个话题,想让对方调整下心思,“快递?”
“不。”骆迁走到水龙头边开了水,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只是声音还有浓重鼻音,“今天请了一天假。”
“请假?”同样走到洗手池边斜倚而上,邵彦东皱眉看着躬身洗脸的骆迁,道,“给快递请假?”
“嗯。”不知是不是发泄了一场顺畅许多,骆迁抬头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镜面中那张布满水痕的扭曲面容,伸手撸了一把。
听对方肯定,邵彦东搞不懂对方请了一天假会出现在自己公司的缘由,最要命的是还阴差阳错地碰上百越行的郭余杰,“所以你来我们公司是——?”
“我想——”骆迁抬头盯向邵彦东专注的眸,顿了一下,认真道:“跟你道歉。”
“……”正耐心听缘由的邵彦东听对方这么解释,脸上闪过一抹意外。
“昨天晚上我说那些话——”骆迁侧着脸,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确实有些过分。”
“……”
“你真的很热心。”直白而坦率,骆迁不自在地将唇抿成一条线,“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
“所以如果冒犯你,别在意。”真挚而诚恳地,骆迁正经抬头,看着斜倚在洗手池边表情还没缓过来的邵彦东点了点头。
“你来我公司——是为了说这个?”
“是。”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为这种事情请一天假,邵彦东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开口:“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想着自己前一天晚上和骆迁抢帽子的尴尬场景,他苦笑道,“做得确实有点过。”
“我知道你想让我面对过去。”骆迁倒是让人意外地平静,“你不需要道歉。”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客气起来。
邵彦东本想说点什么来缓解这莫名有些生硬的气氛,但最终没找到个好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