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帝轩眉一沉,冲皇后道:“银修太顽劣,成了亲也收不了心性,该如何是好?”
马皇后闻言也是脸色一板,“你倒来问我,我是她亲娘,心里头疼爱算什么,倒是你,你是皇帝,又是胥儿父亲,养不教父之过,他好玩是谁教出来的,你也不用问我,朝里头大臣、后宫中下人,哪个不晓得。”
被反将一军的晋安帝瞬时哑口无言。
当年晋安帝在潜邸之时,也是不被看好的闲散王爷一个,日日游手赋闲,不过他好的也不过是喝几口,散散心,研究他的茶道,哪有任胥这么浑。
沉默良久的长宜公主出声道:“女儿倒有个主意。”
“你说。”晋安帝有些好奇。
长宜公主微笑道:“皇兄这么大了,还和太学里一帮纨绔子弟没两样,自然是还没收心,但咱们偌大一个长安城,难道还少了文采fēng_liú之辈。往年秋猎时,父皇总将皇兄关在东宫读圣贤书,可也没给他机会,让他结交那些真正才德兼备的名士,父皇不如趁着此次秋猎之机,将大臣们家里头有爵位、功名在身的公子王孙都招来。”
“嗯。”晋安帝总觉得任胥读书不用功,定是平日里没下过苦功夫,又贪玩好胜,喜欢斗蛐蛐遛狗,怕他在秋猎时又闹出笑话,故而每回出巡南山都将他禁足在东宫不许出去,其实他就算面壁,心思也不在朝政不在学问上,关了也是徒劳。
这次不如豁出老脸,随他怎么闹腾,只要不犯大过就好。
马皇后将杯盏递到皇帝跟前,“你上回不说了,平南郡王的小公子要来长安么?”
“那正好。”晋安帝眼底全是对那位平南王的赏识和称许之意,“萧战文武全才,十七岁便已军功显赫,又曾以智计退羯人大军,这可不是咱们儿子能比的。”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马皇后立即不乐意了,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任胥虽然人混,性子顽劣不羁,但人聪明灵活,只要他肯下功夫,没什么做不到的。
任长乐忽然低了下头,双耳漫过缕缕红云。
长宜公主深觉得,皇姐此时那张脸,将发髻里斜簪的那朵牡丹都比下去了,娇艳而羞涩,那股菡萏初开般的新奇和赧然藏都藏不住。
原本,任长宜也是听了父皇的嘱托,自己一直帮皇长姐留意驸马人选,长安城里名流王孙虽多,但能文能武,扛得住皇姐泼辣的人却不多,至于尚未成家的,那就更少了。任长宜也是听了萧战来长安的消息,特意着人打听了平南王四公子。
没想到倒真是个绝配。
皇姐武艺超群,性格又强悍不服人,偏偏萧战也是个勇冠三军的骁骑将军,父皇钦封的小郡王,与平南世子齐肩的。年岁合适不说,萧战还是个俊俏佳公子,在平南府那边可是少女们仰慕的头号人物,要不然她皇姐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便害羞起来。
要任长乐害羞,那是件奇事,任长宜心道,这回皇姐的亲事总算有着落了。
任长宜与小嫂子盛迟暮是同年,也十六了,正到了嫁人的年纪,她想父皇这回怕是要同嫁两女,早早地将她们给“发落”了才好。
退了永安宫,任长乐唤住长宜,“你方才说,四公子要上长安来,可他不是来祭祖的么?秋猎之事,他如何能答应。”
任长宜索性也不瞒着了,“父皇曾说过,他可不只是来拜祭先祖的。”
任长乐那张美得嚣张顽艳的俊俏脸蛋一红,“那,还有什么?”
长宜公主抿嘴儿微笑,“当然啊,当然是来找个老泰山!”
说罢,长宜便拎着鹅黄浅绿的留仙裙摆飞燕似的跑走了。
这个鬼灵精丫头!
任长乐在宫里头没什么说知心话的人,也就是长宜,小时候趁她被罚饿肚子时,旁人都在看笑话,只有她偷偷塞给她一块糖,两人的关系才勉强像是姐妹。
她有什么贴心体己的话,并不爱瞒着长宜,因此长宜就算不知,也大概猜得到她的心思,所以才向父皇提了那么一句。
萧战就快到长安了!这真是今年秋风捎来的最好的消息。
第13章
秋闱在即,晋安帝给任胥留了一堆课业,盛迟暮难得有逾五个时辰见不到他的人影,见姹嫣来换水,信口便问了一句,姹嫣将毛巾放到水里,偷偷掖住了嘴唇,轻笑道:“皇上想罚太子,他现在忙着呢,今日想到什么,拿着东西到国子监去了。”
“国子监?”
就盛迟暮所知,任胥满十七之后,便从太学肄业了,因为是皇太子,他要一步步走入朝堂,所以注定无法待满年月。
姹嫣解释:“嗯,殿下有一对双生弟弟,现年十三,两人都有国子监的大儒教导读书,所以平日里很难见到人,殿下也使唤不得,所以去找他们商议对策了。这两位殿下鬼主意最多,太子殿下成婚那晚,俩人拉着殿下灌了他足足十二碗陈年花雕。”
盛迟暮惊讶地收拢了书卷,“那太子也喝么?”
“他们骗他的呀。”姹嫣也是听了底下两个小宫女的私语,觉得有些好玩,“殿下有个毛病,从小就分不清那兄弟俩,所以他们总捉弄他。从头到尾,太子殿下都以为是二殿下灌的酒,其实他们俩轮班儿换着上的,也幸亏太子殿下酒量好,把两个小殿下都喝倒了才进的婚房。”
难怪那日他一身酒味。
盛迟暮微微摇头,这两位从不见人影的双生皇子,还真是与任胥如出一辙的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