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蛇鼠一窝,恐怕是自弹自唱一出戏,任长乐性子急,一番话冲口而出:“你是什么东西,本公主凭什么放你一马?”
程令斐蹙眉,微不可查地抿唇,“那公主殿下要什么赔礼?”
任长乐见他的袖子撕烂了半幅,形容有些狼狈,觉得自己该是误会了他,心里头过意不去,嘴上却难饶人,见小少年手里捧着还热的栗子酥,那是她最爱的糕点,她微微脸红,咳嗽一声,利落地收起鞭子,“罚你给汉芳斋送一个月的栗子酥赔罪。”
呃?
少年愣了愣,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心道他们家小程公子除了舞蹈弄剑之外,可巧最好的也是这口,怎么偏偏这位公主盯着手里的美食那眼光,真像是要上来劫道似的。
不过是种普通糕点,怎么两个贵人都爱吃?
原来是这个,程令斐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笑起来,“好啊。”
他一笑起来,任长乐莫名有些眼熟,不说什么话,收了鞭子转身踢一脚车夫,“让你慢点赶路,羯人把火烧到你尾巴上了?还嫌不够丢人?走。”
车夫连连称是。
程令斐袖中的拳握了老大一会儿,在任长乐教训完车夫要登车时,忽地上前一步,“公主殿下留步。”
任长乐眉梢一挑,“这事没完了?”
“公主的马受惊了,一路不安全,不如换用在下的马。”
程令斐仰着头看着她,任长乐被看得不自在,无可无不可地应道,“好。”
车马远去之后,百姓四散,酒楼里窜出一个身影来,是位年轻俊美的少年公子,他伸长脖子张望几眼,确认任长乐走了,长叹一声,松了口气道:“方才真是惊险,差点在长安朱雀街闹了大事,一瞅见是那公主,我掉头就跑,小程你竟然还主动上去认错……”
程令斐屹立不动,目光也不知道在看着那街道远处哪一方,少年公子惊诧道:“说实话,也不知道这位公主今日心情怎的还不错,要不然那几鞭子甩下来,程家的金疮药终于又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程令斐回头照他肩膀给了他一拳,哼了一声,“油腔滑调,忘恩负义说的就是你了。”
那人嘟囔一声,纳罕道:平时没见你做小伏低的,还给人赔礼,就算是太子爷来了,也没让你折一下腰过。
要不是任银修整日抱着太子妃在宫中耳鬓厮磨不得闲,程令斐今日绝对不会无聊到拉上这么个人来酒楼喝酒,更不会遇上他最不想遇上的人。
复杂地望了那长街一眼,他低头叮嘱少年取银子安抚两位摊主。
晚星惊魂未定,一路上偷瞅长乐公主,只见她脸颊微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眸光如清溪般明澈,只顾沉默地摸着软鞭。
隔了好久,马车驶入宫门,她们下来穿过御花园的花雨时,任长乐忽而扭头,在落红成阵里挑眉道:“今日萧公子约本宫之事,不能说出去。”
晚星明白,颔首柔柔地承诺,“公主放心,奴婢绝对不敢出卖公主的。”
任长乐想到程令斐,“还有……还有那个人,在朱雀街出了丑这事,你给本宫把嘴巴上了封条闭严实了。”
晚星“嗯”了一声。
任长乐总觉得心慌意乱,看了眼沉默的小宫女,转眼拎着鞭子回汉芳斋了。
没想到傍晚时便有人送来一盒糕点,任长乐揭开八角檀木食盒,里头摆着精致的几叠点心,桂花栗子酥金黄油亮,冒着股淡淡的热气,上头还用红糖油细细地描了海棠花纹,含苞待放似的擎在大片金黄上。
任长乐一抬头,送礼的内监佝偻着腰堆笑道:“这是小程公子派人送来给公主的,说是给公主赔罪。”
“小程公子?”任长乐困惑。
转眼她又想到,原来这个小程公子便是今日在朱雀街遇上那人,她虽然爱吃栗子酥,但说那一番话只是为了找个台阶下,没想到他会真记住了,这么快便送了来。
内监笑道:“看来小程公子可是一点不记恨您。”
任长乐更疑惑了,“记恨本宫什么?”
内监平日里受气儿多,被任长乐呼来喝去,怕了这位公主,不敢搭这话,任长乐有意无意地甩了两手软鞭,他气儿一提,抽了口长气道:“公主您忘了,两年前皇上给您定了门亲事,有意撮合您和大程公子啊,后来您上门将大程公子狠狠地揍了一顿?”
是有这么回事,任长乐挥退了内监,盯着一盒精致的糕点发呆。
难怪程令斐有些眼熟。
她打了程大公子,后来在宗祠跪了整整两日,生生跪出了些忏悔之意。但她也是听说,程家大公子是个眠花宿柳的窝囊废,文不成武不就,她那日出宫正巧撞见他从青楼里出来,与那帮莺莺燕燕推推搡搡,心里头堵了一口气,她素来觉得皇帝偏疼长宜,一见晋安帝将自己许了这么个玩意儿,更是忿忿不平,于是追着程大公子质问,吓得他一路躲回了程家,程家人个个护短,非说他们家老大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断然不可能有她说的不堪,任长乐真觉这群人瞎了眼了,一言不合便动上了手。
她是金枝玉叶,程家人不敢同她动手,于是程大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这婚事依照她的心意圆满地退了。
只是后来听说,程令严考中了进士,入了官场,年纪才二十五,有这能耐确实不凡。至于那传闻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