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郎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我不中用,打不过他们。要是我像你这样厉害就好了。”
朱弦问:“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鱼郎不确定地道:“大概是因为我字写得比他们好,书背得比他们快,回答先生的问题也比他们答得好?”
所以,是鱼郎太优秀了,才会遭到嫉妒。“那你挨了打,就没人管?”她问。
鱼郎道:“二哥说了,小孩子的事,不要叫大人掺和。他们也不是打我,我们是比试武艺,是我技不如人,挨打也是活该。”
朱弦无语,刚觉得这孩子变通了些,现实就把她打醒了:“你是不是傻啊,他们比你大这么多,身形、力气都不在一个等级上,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鱼郎不服气:“你用我的身体,不就把他们打倒了吗?”
他说得如此有道理,朱弦不由气笑了:“你能和我比吗?”这么愣的孩子绝对不是小时候的谢冕,只是和谢冕用了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份,同一张皮囊,处在另一个世界中的另一个人吧。
“鱼郎,”她道,“我不信你看不出,他们其实只是借着这个借口欺负你。”
鱼郎沉默了,良久才幽幽道:“即使我不答应他们比试武艺,他们也会找别的茬,倒不如让他们把气出了。”
朱弦心中酸涩:原来这孩子心里都明白着呢,可他还是做出了这种选择,那该是在多无奈的情况下。她默了默,问他道:“你就不能请长辈做主?”
鱼郎道:“有谁会管我?爹爹在外征战,祖母整日吃斋念佛不见人,娘亲她……”他没有说下去,朱弦却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周夫人的态度,根本就是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她蓦地一阵心酸,小鱼郎有爹有娘,堂堂侯府公子,遇到欺压时,竟只能忍气吞声,找不到一个人为他出头。
朱弦忍不住柔声劝慰他道:“既然这样,鱼郎就好好练武,设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到时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鱼郎可怜巴巴地问她道:“那你能教我武艺吗?”
她不可能在他身边留多久,怎么可能教得了他?朱弦正要回答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和说话声。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妇人声音道:“您先去里面坐一坐,主人马上就到。”
鱼郎惊呼道:“有人来了。”
朱弦哪需他提醒,手脚轻快地收起自己刚刚吃的枇杷皮和核,抚平座褥上的褶皱。她环视一圈看再没有破绽了,推开旁边一道门,闪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小小的耳房,布置成盥洗室的样子,半开着窗。里面有架子、铜盆,屏风后还有恭桶,角落里点着熏香,驱散了飞虫与异味。
朱弦关好门,随手将手中的枇杷残骸扔进恭桶。刚做完这一切,外面就传来了妇人的声音:“咦,这枇杷怎么好像少了?”
然后一个沙哑的女子声音带着紧张响起:“是不是有人闯了进来?”
朱弦的身子微微一僵,感觉到了鱼郎的紧张。鱼郎认识后来说话的那人?是谁,能让他情绪如此波动?要知道,她虽然能感受到鱼郎的情绪,但如果情绪波动得不强烈,她几乎是感觉不到的。
先前说话的妇人道:“此处荒僻,不会有人过来。您若不放心,我检查一下。”
“好,”女子的声音兀自紧绷,“你去看看。”
妇人应了一声,很快,脚步声往耳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把明天一章发出来了,明天可怎么办啊!
第40章 幽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朱弦看了看,见里面无处可躲,干脆运起内息,小心地攀着窗翻了出去, 躲进外面的花丛中, 恰好避开了进来查看的妇人。
过了一会儿, 就听到妇人说道:“您别担心,我检查过了,没有别人。”
女子道:“我这心里突突地跳得厉害,总觉得不安。”
一道陌生的少年声音忽然响起:“这是怎么了?”少年应该年岁还不大, 嗓音还有着变声未完全的粗嘎,声音低沉, 语气温柔。
女子惊喜:“你来了。”
妇人道:“娘子担心有别人闯进来。”
少年笑道:“这里我早就清理过了,不会有外人。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语声温柔和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 让人听了心里十分熨帖。
朱弦心里一动:总觉得这温柔的语气听着十分熟悉。
女子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少年笑了起来,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声音极其温柔。
朱弦竖起耳朵,试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鱼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带着一丝紧绷:“念念,我们快走吧。”
朱弦却是心中好奇,压低声音道:“他们鬼鬼祟祟的, 不知道要干什么,我们等一下再走。”
鱼郎一本正经地道:“非礼勿听!”
朱弦真想送他一个白眼:“他们这样偷偷偷摸摸的,肯定没什么好事。我们悄悄听一听,说不定可以帮到好人,这一点点非礼又算得了什么?”她义正言辞地忽悠鱼郎道。
鱼郎不知是被忽悠住了还是不敢反对她,果然不再做声。朱弦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与无措传递而来,连带着她的心都开始一下一下地跳得厉害。
里面的声音却越发低了下去。朱弦想了想,正要猫过去再靠近些。
少年的声音忽然一变,柔靡多情,缠绵之极,哑着嗓子道:“好人儿,我们好不容易会一次,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