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玉官已经亮了个相,甩着袖子正面摆了身段儿,引得众人越发欢呼不已。
唱戏的都要浓墨重彩,脸上妆容甚重,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因此杜瑕也不好说这位玉官本来面目如何。不过这么瞧着,倒也十分美貌。
确实是美貌……
她正在心中暗自胡思乱想时,现场已经迎来了第一个高~潮:
但见伴随着震天家的叫好喝彩声,园内纷纷扬扬的下起了花雨,金银双色的花儿飘飘荡荡,不断折射出贵金属特有的光彩,落地后又发出细微的脆响。
那声音本来甚小,几乎听不到,但架不住数量多呀!
就听四面八方细细碎碎的微响逐渐汇聚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洪流”,最终变成一种特殊的乐曲,竟有种人力不可为的空灵!
许多人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又笑又闹,杜瑕不由得侧耳倾听,同时觉得十分滑稽,分明是世上最俗气的黄白之物,竟能这般美妙灵动!
这出戏正唱到高~潮处,却见外头直啦啦的闯进来一个人。就见他身着锦衣,头戴玉冠,身后还跟着一群体格健硕的奴仆,怒气冲冲,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
他几乎是一路打杀进来,一众奴仆也毫不手软,但凡有阻拦者一概推翻,一时间就引发一片惊呼叫骂,戏台上也不唱戏了。
说来不管是喜庆班还是这百戏园,都有些靠山,等闲人都不敢在此闹事,杜瑕正猜测这人是谁,如何这般胆大包天,就听一旁的何葭低呼一声,皱眉道:“原来是他。”
杜瑕忙问缘故,一听也是咋舌。
当真不是冤家不对头,来人竟然是因江西一案被牵扯的陆倪次子!
而是江西一样是谁捅出来的?可不就是她家兄长和未婚夫!
众人听后也都暗自警惕,张铎等人更是直接将他们围在里头,生怕对方是来寻仇的。
然而此番前阁老的次子却并非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径直冲向一名美貌少妇,竟二话不说就抬手打了她一巴掌,又赤红着双目,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贱人,我妹子去了才多久,你不说老老实实在家守孝,竟来此处寻欢作乐!”
说完又抓起几朵金花往她脸上丢去,转头怒瞪了台上的玉官一眼,喝道:“只在这里浪着养粉头,却将我置于何地!”
话音未落,却见那美妇人已经恼羞成怒,竟也反手回了他一个巴掌,又伸出长长的指甲在他脸上划了几道,浑身哆嗦,带着哭腔骂道:“你这不学无术的混帐有什么脸说我,你那妹子妹夫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与我何干?”
略喘了几口气,又听她继续骂道:“我嫁了你这些年,只看你不知上进,文不成武不就,当真窝囊!打量你家还是原先那个陆家吗?少在老娘跟前抖威风!你妹子死了,也是活该,你自己成天在家饮酒作乐调戏丫头,却不许我自己松快……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你且等着,明日咱们便和离!”
你当这妇人是什么背景?原本娘家只她一个嫡女,当年他爹看重陆倪前途,便与陆家联姻,也是高嫁。
只是年轻女儿家谁没有几分旖旎的心思呢?谁不爱那种fēng_liú俊俏又才华横溢的好儿郎。陆家两个儿子京里早就传遍了,当真没继承到其父一星半点的能耐,脾气又大,长得也不大好,这妇人就有些不情愿。
然而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边也是门当户对,这门亲事还是如愿进行。
哪知陆倪突然被自家女儿女婿坑到半死,不仅被撸了阁老的职位,女儿和女婿也都被砍头,眼见着这家就要败落了。
这一连串的祸事直接又将这妇人窝囊个半死,越发瞧不上自家男人。
婆家眼看着倒了,可她娘家却依旧屹立,谁爱守着这个窝囊废过寡妇日子!
她也当真泼辣,酣畅淋漓的骂了一回,竟又亲自把那些金银花丢上台去,然后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愤愤地甩头走了。
前阁老次子估计也没料到她竟然会这般大胆果决,一时间也呆住了,一张脸涨的血红。
半天才听他怒道:“混帐,放肆,反了反了。”
说完,顺手掀翻一张桌子,踢开两把椅子,如同一头落魄的野兽一般快步追了出去。
等他们两人一走,刚才悄无声息的戏园里才猛然炸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
在场众人许多也都红了脸,却不是被气的,而是兴奋的。毕竟这样热闹又叫人瞠目结舌的大戏可不是等闲能看得到的,当真里戏台上精心排练的戏剧还要有趣。
杜瑕不是没看过八卦,甚至亲身经历过许多次,但从没有一回像这次这样惊险刺激!
真不愧是京都,便是闹个八卦都这样非同凡响。
戏园里有人出面维持秩序,又收拾一番,台上表演继续。
可经过刚才那出,现场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心思看那个了!几乎都在借着唱戏的背景交头接耳,讨论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杜瑕这两桌人也不能免俗,面面相觑之后跟着笑出声。
牧清寒示意张铎等人退回去,才笑着摇头,有些感慨道:“虽是咎由自取,可看了这事儿,我却有些可怜起陆阁老来。”
想他历经两朝,一直都勤勤恳恳,几乎可以说是一位经典的好官了。偏偏他生的儿女却无用,两个儿子天资平平,不是官场上的货;女儿虽果敢着,却偏偏又瞎了眼,找了个外壳锦绣,内中草包的男人,非但害了自己的性命,还拖累了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