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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七神色数变, 哪里会想到, 那人居然会亲自到了这儿。自打上一回在应觉寺遇到沈括, 险些死于他之手之后,就再没见此人有所动作, 以致一时让辜七以为……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唐笙亦是惊诧为何沈都督为何会来此地,刚转了头要开口问身旁那人,却见她神情滞然。
外头又有人嚷嚷了起来:“开门开门!”比起之前那小二恭顺和气,现在的语气可真是又强硬又蛮横了。“咚咚咚!”不见应,那门被拍得哐当直响。
然而还未拍了两声,门口就起了一阵嘈杂, 好似有什么被重重撂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放肆!里头是韶王妃,岂容你们僭越!”
“今日逃犯钻入了此地,任凭是谁都要打开厢房,否则就是逆藏逃犯!既然是韶王妃, 小人们也只好斗胆得罪了。”
白霜问:“小姐,侍卫在外头, 要不要……?”
辜七思付片刻,摇了摇头, “开门。”
“是。”白霜点了下头,过去开了门,同门口守着的那两名侍卫道:“王妃只让开门让他们看看……”余下的话她没说, 不过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
那群挡在门口的, 瞧着衣着打扮, 皆是沈括手底下的人。辜七身子微倚在近旁的桌上,目光微冷的问的:“是什么事?”
“小人们不知韶王妃在此,得罪了。只因有个逃犯窜入了醉月楼,所以……都督下令必须搜查。”为首那人见了礼后道,仗着沈括之势,言语也并未见有什么恭敬之处。
“厢房统共这么大的地儿,你们可瞧清楚了里头有没有逃犯?”辜七睨了那几人一眼,冷声问。她到底是亲王妃之尊,如今漆漆鸦发间戴鱼鳞纹堑金簪,耳坠镏金飞雀衔金穗耳铛,一身天青色藤纹并蒂莲雨花缎对襟舒袖秋衫,腰间佩镂空云纹坠彩线流苏熏球。光华夺目不说,那凛然神情更加是不可逼视。
那些人为她气势所迫,一时灭了几分嚣张气焰,语气也软了不少:“还请王妃让我等能进去搜仔细些。”
旁人见了沈括一贯是气儿都不敢大出,唐笙虽是官宦之女平日胆子也够大,到了这会也全无主张。她下意识的往辜七那侧倾身,显然是全指望辜七拿主意了。
“你们大胆!咱们王妃已经打开了门,厢房能不能藏得了人,根本就已经一目了然!你们这样得寸进尺,难道是不把咱们王妃放在眼中么?”白霜朝前几步,拔高了声量喝道。
辜七心里对她多了分赞赏,她倒比挽玉要胆子大些。
“王妃不要为难小人,小人也是按着上头的规矩办事。”那人虽是如此说着话,但脚却还是没跨入厢房内。
此时沈括在场,辜七料想他们必是不肯这样收手罢休,而她也不欲在此地多做纠缠,倏然起了身。“那便如你们的愿。”辜七目光淡淡的从他们脸上扫过,又同唐笙道:“我们走。”
唐笙对此无异议,紧跟着起身。哪知她二人才刚走至厢房门外,就见庭中站着的一人,玄衣黑袍,面容孤冷。那身后是重重黑衣护卫簇拥,纵然如此,可叫人头一眼看见的还是他——权倾朝野的沈都督。
沈括也好似注意到了辜七的视线,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目光冷淡至极,看她便是如是在看什么没生机的死物一般,甚至连停留都没停留半顺,就又重新收回了目光。这样的态度,实在让辜七很有些意外。
那日在应觉寺,他分明是那样的愤怒,几乎想要让她立即死去。可那会忽然收手了……再后来风平浪静,就好像,那些旧事都被他尽数揭了过去一样。
辜七深吸着气继续朝外面去,才刚跨出一步,便听有一个女子温婉之声响了起来:“沈都督要找的逃犯,我知道在哪里。”这声音甚是耳熟,辜七还没想起是何人,紧跟着她站的唐笙便推了下她,“是秦怜儿。”
早些日子,秦怜儿就被赐婚给了二皇子做侧妃,辜七不想她今日竟然也会在这边。而随着秦怜儿这么出声一指,那群沈括手下果然去围了辜七隔壁那间厢房。只是如此一来,那些个人层层包围之下,倒是阻了辜七的去路。
紧接着,一人从里头被揪了出来,那人声嘶力竭的哭吼道:“秦怜儿,你好狠毒!当初你做出了那等事情,若不是我父王帮着你忠勇伯府,你哪里来侧妃可做!没想到你今日你竟然这样恩将仇报!你会有报应的,你们忠勇伯府忘恩负义,都会有报应的!”
被抓的人……竟然是史椿英!
秦怜儿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她那神态还是如先前那般楚楚可欺,“你是朝廷要捉拿的逃犯,难道要我帮着你逃命才算是报恩?若真是那样,我又该如何面对得了皇恩浩荡?史椿英,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有今日,完全都是因为你自己咎由自取罢了!你蓄意谋害福安公主、韶王妃以及一应王公大臣之女,你是罪有应得!”
史椿英剧烈挣扎,然而他哪里是那些武人的对手,三两下那手臂就已经被折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秦怜儿看着,当真是真是畅快至极。当日在福安公主生辰宴上,此人曾那样狠毒的羞辱、凌践自己。若不是她的行径压垮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后来又怎么会疯狂如厮去做了那档子事情!她的教养,她的骄傲,她的自尊都是因为此人而被扔在地上践踏,今日绝不可能、日后也绝不可能会有“报恩”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