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华丽光鲜的人物领着一班的丫鬟小厮,将他的小屋子堵得满室拥挤。
出于礼貌他来看自己,陆仁嘉还是坐卧起来,勉强的同他微笑。
玉林有的没的同他聊了不少,中间免不了出现几句犀利刺耳的话语,陆仁嘉本就生病精神混沌,也没力气与他计较,附和着点头,应答几声,“嗯”或者“啊。”
玉林欣赏着他苍白可怜的病容,幸灾乐祸的同时免不了挤出几滴虚伪的眼泪,貌似情深的握着陆仁嘉冰冷的手掌,哀声道,“多事之秋,本就容易生病染疾,今日城中有瘟疫之风,哥哥体弱偏巧又有病在身,千万保重。切莫染上了瘟疫,落得英年早逝啊。”
……
多日以后,陆仁嘉身体每况愈下,回忆起玉林的尖酸的话语,像是触动了某种情思,呆滞的眼神望着半开的窗户,长长的叹了口气,忍不住胸膛里的气闷,干涩的咳嗽起来。
司徒翎带着陪同身边的知秋,进来时正巧听到了陆仁嘉悲伤无望的叹气声。司徒翎心里一阵酸楚,大眼睛望着他枯燥惨白的脸颊,抿着唇,安慰道,“我瞧你今天的气色比之昨日好了些许,估计离痊愈不远了。”
陆仁嘉苦涩的笑了起来,低声道,“但愿吧……”
站在身后的知秋,眼眶微红,默不作声的望着他,眼里满是疼惜。
陆仁嘉被这样无限同情的望着,心里也压抑非常,本想要开口说话,胸口却无端发起痒,咳了起来,一声连着一声没完没了,只将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咳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司徒翎连忙伸手帮他顺气,知秋也慌忙端了温水想要给他润喉。
哪里知陆仁嘉最后一声咳,却是带着血丝出来了。
“啪”水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昏暗的屋子里格外的刺耳。
陆仁嘉望着锦被上刺眼的红色的唾液丝,仿佛被惊天的霹雳打了,脑子里空白一片。
气氛当场便冷到极点,陆仁嘉在那刹那间,仿佛看见了死神阴森寒冷的笑容。再也听不见身边人温暖充满希望安慰的话语。只低声道,“自己倦了,需要休息了。”
垂着头,无力的摆手,让身边的小厮将两人送走,两人见此也是无可奈何,红着眼眶离开了。
陆仁嘉待两人走以后,整个身体似再也使不出力气般,瘫在床上。怎么会,自己竟然病到这个地步,不过是淋了雨,患上较为严重的伤寒,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甚强健,但也没弱不禁风到得个小感冒就会肺痨吧。那么……陆仁嘉立马挣扎着无力的身体从床上下来,小跑到圆桌边,双手颤抖的抓着那平日里盛药汤的瓷碗,里头还有剩下几滴晕黄的药水,陆仁嘉拔.下头上的银簪,哆嗦着浸泡在药汤里,半饷将它拿出对着窗外的亮光,全身忍不住一阵恶寒,那银色的发簪上,果见小半段青乌……
“哈哈哈……”陆仁嘉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发簪,悲痛到了极点反而发狂的大笑起来,荏弱的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果然是我大意了,是我大意了……”受不了胸膛里激涌的情绪,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当晚,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再端到陆仁嘉面前时,他扬起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这个丫鬟的脸,低声道,“我怕烫,你且帮我抿上一口,试下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