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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鱼贯而入的士兵引起了府邸内的连连惊喊,秦策站在门口,浅淡的眸子在那些脸色红润、体态富足、与外面难民惨状大相径庭的侍从与季家人身上瞄了一眼,眉头蹙紧,沉声下令:“拿下。”
士兵唯秦策示从,当即上前擒拿,季家人见势不好,立马转身欲跑,只是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就被士兵不客气地揪着衣领拖了回来,朝着秦策慌忙大喊:“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季家!”
前一句话惊慌失措,后一句话着重强调。
秦策俯视着被按在地上的季家人,似笑非笑:“季家?”
“没错。”那人费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梗起脖子,似是在强撑耀武扬威的气势,“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在平州得罪了季家,我保证你日后吃不了兜着走!”
有一种人,嚣张蛮横一世,以伤害蔑视他人为乐,而当他们在濒临颓败之际,往往会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来虚张声势并且十分可笑的举措,这并不代表他们看不清形势,而是他们看清了,又抱有极其不甘的侥幸。
受楚淮青和谢富多年的竭心教导,秦策也多多少少染上了一些恶趣味,具体体现在如何打破这种人的侥幸方面。
“原来你们是季家人?”
秦策露出为难的神色,半响之后,在季家人忐忑的眼里微微一叹,充满了妥协的意味,“我知道了。”
那人与其他季家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色,厉声喝道:“那你还不赶快松开我们?”
扬起一边眉毛,秦策负手笑了笑:“这个请放心,总会有松开你们的时候。”
“什么时候?”
“上断头台的时候。”语气平常,笑意依旧,正如谈论今日天气正好。
“……等等,等等!”
看着秦策毫不迟疑地转身朝里屋走去,犹如被一盆凉水浇醒的季家人大喊:“你疯了吗?我们可是季家人!”
“这个也请你们放心——”
秦策头也不回,丝丝冷意从淡然的语气里飘来,让整个场面直降寒渊:“季家,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什,什么……唔!”多余的话淹没在了士兵的手掌中。
红木地板光鲜亮丽,即使裸脚踩上也不会感到难受,檀香木雕刻成的门沿上镂着精致云纹,玉石璧瓦在暖光的普照下渲出了温润光泽,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但走在其中的楚淮青却只能感受到秦策越来越严重的低气压。
“我应该早点过来。”前方的秦策声调低沉,听不出具体情绪。
楚淮青轻声劝解:“如果未等到襄阳王兵临京城,夺取平州的事就会显得引人注目,这于殿下不利。”
秦策在士兵把守的主卧门前停下,摇了摇头,笑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应该自责。”语罢,人已经走进了屋内。
观秦策面上没有丝毫踌躇,目光坦然明洁,并不似话里所说的那般自责愧疚,但一想到之前走在街上时,秦策目视着那些废墟残垣一直起伏不定的胸口,楚淮青便忍不住默然。
秦策确实沉痛不已,但他选择将滴水不漏的一面表现给世人。
楚淮青直觉主公有些变了。
……或许早在很久以前,他不曾注意到的点末细节中,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屋内亦站着许多士兵,锐利的兵器均指向一个地方,秦策挥了挥手,得到示意的侍女们连忙捞起褪了一半的衣裳,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这房子可真不错。”
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将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秦策发出一声喟叹,似是没看见座上瑟瑟发抖的季砚,略带兴致地指着一盏琉璃灯道:“这灯如何?”
楚淮青配合欠身:“做工精致,未曾模糊灯火的光辉,以此得见是大家的手笔。”
秦策又问道:“先生可知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一贯的温言和气:“足够承担十户平常人家的五年开支。”
“哦?一盏灯就这么值钱,这房子可不小啊。”秦策环顾四周,犹显惊叹,“据我所知,前平州牧季升季大人似乎只是一般儒仕出身,在任不过二十余年,照朝廷每年发放的俸禄,就算他不吃不喝,恐怕也达不到这么显贵的程度。”
“殿下,当官的若想来钱快,不外乎三条法子。”
“你便说说,哪三条。”
“一、营商,二、官贼勾结,三——”刻意放慢了语速,楚淮青一字一顿道,“刮夺民脂民膏。”
观座上季砚脸色,已然苍白如雪。
“没听说过季大人生平有什么营生,也没见过有哪方贼寇能进献这么多钱财。”秦策的手摩挲在如青丝般柔顺的细绸上,“这第三条……似乎能算作贪污了罢?”
楚淮青道:“是。”
“若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季大人贪污而来,何判?”
“收押入狱。”
“若加上整个府邸?”
“斩首示众,当犯三族。”
“若不只是这些?”
“株连九族,族中后人,世辈为奴。”
秦策笑了一声,走至季砚的面前,脚步磕落之声,犹如平地惊雷落在季砚的心头,骇得他全身上下冷汗淋漓,瞪目慌张:“你,你们到底是何人!?”
明明季砚还在座上,却硬生生像是矮了秦策一头。
“季表叔不是蠢人,应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