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落在了钟韶的额头上,须臾间化作几滴雪水沿着脸颊滑落,有些凉。
钟韶没有去管头上的雪,这一行人中也没人抬手擦拭,小山更是一脸的心有余悸。他们迅速扭头转身,向着方才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一行人骑着马踢踢踏踏的从林中走了出来,为首一人二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桀骜和阴郁,着一身金线纹龙的玄衣,手上还提着一把弓……不是钟韶久寻未果的瑞王又是谁?
钟韶见着他,心头暗呼一声「倒霉」,不过看瑞王这架势也知道,他们是早在这里等着她了,却是避也避不过的。谅瑞王也不敢做得太过分,钟韶勉强压下了火气,冲着瑞王一拱手,道了句:「见过瑞王殿下。」
瑞王微微抬着下巴,轻蔑的看了钟韶一眼,哼道:「倒是命大。」
显然,方才那一箭他是故意射的,而且恐怕他更想射的不是小山,而是钟韶。
都说诸皇子类父,除了贪花好色之外,其实他们也和承平帝一般的好颜面。钟韶之前让人从瑞王府里抓走了王禄,判了他斩首,又使承平帝出言斥责,在瑞王看来,这便是钟韶将自己的面子放在脚下踩了。前些时候没在朝中报复,不过是身边诸臣阻拦,今日冬狩,他身边可都是「自己人」了,比起狩猎,他自然更愿意来寻钟韶麻烦,一雪前耻!
钟韶自然知道瑞王是来找茬的,不过看样子情况比她想象得要稍好些。至少瑞王如今已经亲自露面,而不是躲在暗处冲着她放冷箭,如此便是性命无碍。
当面对峙,钟韶倒也不是十分惧怕瑞王。她抬眸,冲着瑞王淡淡道:「猎场之内,虽说刀箭无眼,但也请殿下小心些,若是伤着人便是不好了。」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堂之上更是如此,暗地里放冷箭是常事,但明目张胆的撕破脸却是少见了。钟韶以为瑞王也是如此,他既然现身,剩下的便只能是打嘴仗了,大不了她忍气吞声便是。
谁知瑞王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他突然举起了手里的弓,脸上的笑意倏然而止,弯弓搭箭箭头直指小山:「本王可不是不小心,本王就是要杀人怎的?」
小山的脸色瞬间铁青,却并不敢动,只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钟韶。
钟韶的脸色也很难看,她正欲开口,却见着瑞王手臂微移,那指向小山的箭头便又转向了自己。瑞王张狂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一个小厮,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现在……姓钟的,你觉得本王敢不敢松手放弦呢?」
寻常人遇见这种事,脸上没有惊慌也得有愤怒,然而钟韶原本难看的脸色反倒平静了下来。她直直的看着瑞王,目光镇定,一句话也没说,却仿佛已经笃定瑞王不敢动手。
瑞王本意只是威胁,他是因王禄的事想要报复钟韶,但这几个月身边也有不少人向他进言,早已经言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此番作为,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想看钟韶惊慌失措的怕死模样,然而此刻被那镇定的目光看着,对方没有惊慌欲死,反倒显得他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气恼一瞬间涌上心头,于是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瞬间就崩断了。瑞王怒目圆瞪,手一松,那支原本正对着钟韶脑袋的箭矢瞬间破空飞出。
钟韶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倒不是有意激怒瑞王,只是早猜到对方不过威胁,便实在做不出那等惊慌无措的模样来。而此刻,箭矢飞来,距离又是极近,钟韶下意识的侧身躲避也是有些不及。
带着寒光的箭矢飞射而过,带起了一片血色……
场面一时寂静,好半晌,钟韶才微微抬手抚了抚脸颊,然后摸了一手猩红——她的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好在伤口并不长也不太深,然距离眼下不过一寸,此刻正淌着血。
伤人脸面是很要紧的事,当初钟韶冲着韩亦脸上打了一拳,对方便欲抓狂,原因便是伤了脸面会影响仕途。而对于钟韶来说,女子更重容颜,脸岂是能让人轻易伤了的?!
钟韶一时气盛,浑身的气势都是陡然一变,偏瑞王此时见她无事还要嘴贱几句:「本王想射谁便射谁,姓钟的,别以为有人撑腰就敢跟本王叫板,本王要杀……」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就擦着瑞王的脸颊飞了过去,嚣张叫嚣的话语戛然而止。
钟韶手上举着弓,但谁也没看清她是何时弯弓搭箭的。瑞王的脸色一时间难看到了极点,然而不等他缓过气来再次开口抖威风,便见着钟韶冷着张脸,又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
有侍卫忙上前挡在了瑞王身前,然而钟韶手一松,那箭矢擦着侍卫的脖颈,仍旧贴着瑞王的脸颊飞过,与之前那一箭的位置不差分毫。
这一下谁都能看出钟韶的箭术极佳了,瑞王一方的侍卫们顿时紧张起来。倒是瑞王见钟韶两箭射空,知她不敢真对自己动手,胆气又壮了起来,便是冷笑道:「姓钟的,本事不错啊,本王就是伤了你的脸面了,你又能如何?有本事,就冲这儿射啊!」
一面说着,瑞王一面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脸上的神色仿佛带着些病态的张狂。
下一刻,一只箭矢呼啸而来,没再冲着瑞王的脸颊,正了几分,高了几寸,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