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后半夜，那边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

直到曙光划破天际，林白才动了动因为一个姿势没变而酸痛的身体。他慢慢地打开房门，走向大厅。

早晨的空气微凉，拂过皮肤带来冷意。大厅的门敞开着，他的四个“朋友”都已经“兴尽而归”。

周洛就像是一个被用烂的破抹布，躺在大厅的一角。

林白慢慢走过去蹲下，记忆中内向又敏感、软弱又善良的那个人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叠。他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在周洛破损的唇角。

“叮，目标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78。”

那干裂的唇瓣动了动，从中吐出破碎的声音：“小白……”

……

那个医生又被叫了过来，不过这次面对周洛那残破的身体也大吃一惊。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快速地检查开药，临走的时候看了看林白，“林先生，借一步说话。”

“病人的身体情况很不好。他高烧刚退，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体上到还是其次；就怕病人的精神会受到影响。”

推了推眼镜，他一板一眼地说道：“下面是关于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个月内不能碰水不能剧烈运动，卧床静养，伤口需要每天换药……换药的时候找个他能够接受的人。鉴于他的情况，很可能会反复发烧，不要惊慌，药物都已经留下了。”

林白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医生。”

很快周洛由于感染，发起了第二次高烧。这次来势汹汹，周洛体温火箭一样地上升，很快整个人就烧糊涂了。

周洛嘴里呢喃不清地说着胡话，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地伸出手，一次次徒劳地落下。

林白贴近他嘴边，听到他在说“小白”。

“我就是小白”，他握住周洛的手渐渐用力，“周洛，我就是小白。”

听到他的声音，周洛忽然睁开眼。林白一喜，却发现周洛的眼睛虽然直直地盯着他，却没有任何焦点。

“小白……”周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你还怪我吗？”没等林白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可是真的不是我的错。是林阿姨，她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跟你分手，要你对我从此死心。我也不想……”

说着说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哭了起来。林白震惊地没有动作。

他很想告诉自己，周洛说的都是假的。但是一个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最有可能说出事实，因为他的思维已经不足以编造谎言了。

所以他一直做的所谓的报复，其实是周洛完全不必承受的折磨。而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叮，目标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98。”

周洛在发泄似的大哭，后来身体抽搐着抽噎。

林白回过神儿，赶紧将他揽入怀里，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不怪你，周洛。”

过了很久，周洛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刚刚的大哭仿佛释放了内心沉重的包袱，他脸色好了很多，体温也在药物作用下有所下降。

林白一直守到周洛情况稳定，才离开。他无法面对被他误会伤害至此的人，不敢想象他醒来后的眼神。

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林白感到很疲惫，他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周洛还与他在一起，那样的日子明快又幸福。

就好像他周末总是睡懒觉，周洛会做好饭再过来叫他：“醒醒……”

林白翻了个身，“让我再睡会儿。”

“醒醒，林先生。”

林白想起来了。他睁开眼，慢慢坐起来，然而叫他的人一句话就让他加快了动作：“周先生试图自杀，被我们发现……”

还没说完，林白就已经不见了。

第54章 最后的世界

周洛一醒来就摔碎了床头的玻璃杯，割腕自杀了。

多么老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林白却笑不出来。之前他的所做是因为无知，现在却再也无法嘲笑周洛的寻死。更何况，他心痛如刀割。

三天内三次光顾林宅的医生已经很淡定了。帮周洛包扎好伤口，毫不避讳床上这位昏迷的病人：“林先生，如果病人丝毫不配合，那即使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治好他的伤。”

林白出乎意料地听话，“是，我知道。等他醒来，我会好好劝他的，您放心。”

医生见好就收，又交代一遍换药和护理的注意事项，拎着包走了。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接下来病人的状况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周洛：“奇怪……”

008：“唔(◇)？”

周洛：“按照之前的套路，这会儿好感度应该已经刷满了啊。怎么还是不动呢？”

008：“也许是……需要更惨一点？”人类复杂而多变的情感它一直都弄不懂，其实归纳成一个字好像就是作啊。

周洛：“嗯，先试探一下。”

林白做好了周洛一醒来就再次自杀、哭泣、甚至怨恨他，但是事实出乎意料。

周洛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前方，呆滞而无神。

林白轻轻叫他的名字：“周洛？”

他的脸转向林白的方向，眼珠慢慢跟着转过来，看上去有些不协调——一般人都是眼睛先看过去，然后转过脸。

心脏狠狠一跳，林白试探地问道：“周洛，你没事吧？”没有任何回应。他上前握住周洛的肩头：“我是谁？你还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