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接一本,太后已全身心投入处理国家大事,更不知何时,日落已西山。
殿内渐渐昏暗下来,玉懿抿了抿嘴唇,她脚步轻轻踏下台阶,点起殿中每一盏烛灯,随着夜幕降临,寝殿登时明亮起来。
手中已是最后一本奏折,太后紧绷的状态顿时松懈,她吁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蓦然想起什么,她急急转头向身后望去,哪还有玉懿的一片衣袖,空空如也。
太后揉了揉眉心,思绪缓缓散开,多少年了,那些深藏在她心底深处的一场梦,今日又重现眼前。
说起玉懿,那要追溯数十年前,年少时她便与玉懿相识相交,只是后来发生一些不愉快,导致两个人一拍两散。
这么久没有见过玉懿,今日得此一见,竟觉得如此虚幻。
“简月,这花开得真好看。”
猛然听得这声音,太后心头一震,急忙循着响动望去,却见玉懿捧住一盆月季花,身穿一袭素衣,伫立在金黄的烛光之中,在烛光的映衬下,女子面容苍白瘦削。
只是,玉懿望向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一个狠心把自己关在冷宫的女子,她能期待什么呢?
太后的目光从玉懿脸上,缓缓移落她手中捧住的那盆月季,旋即轻轻皱了皱眉头,冷道:“你怎得还没有走?”
玉懿不答这茬令人伤心的话,反而笑吟吟地问她:“你喜欢月季花么?”
“与你无关!”太后站起身,蹭蹭走到她身前,一把夺过月季花,双眼含怒看着她:“太妃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玉懿轻轻“哦”了一声,眉眼带笑,道:“我记得你并不喜欢月季。”
太后脸上闪过几分被人拆穿的恼怒与窘迫,她怒斥道:“住口!”
玉懿嘴角笑意不减:“我喜欢月季。”
话还未落下,却见太后扬起手,将月季花狠狠掷地,随着“咣当”一声,瓷盆当即四分五裂,月季花混合着泥土摔在地上,方才还鲜艳的花瓣顿时萎焉。
玉懿亲眼瞧着这一幕,她不由得怔了怔神,沉默片刻,旋即抬眼望着一脸怒容的女子,嫣然一笑:“莫非本宫说了什么戳你心窝子的话,这才恼羞成怒了么?”
太后疾言厉色:“住口!”
“本宫只是随口说说,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火?”玉懿蹲下身子,伸出手将月季花一朵朵拾起来,她惋惜地摇了摇头,“这个季节,月季已不怎么开花了。”
太后怒极反笑,她拽住玉懿的手腕,向殿外走去,叱道:“休要再啰嗦,你再不走,别怪哀家唤人把你扔出去!”
玉懿任太后拉着自己,只是手腕传来的疼痛,令她皱了皱眉头。
待出了殿门,玉懿不满地望着太后那张被气黑的脸,轻道:“好歹你是女君,就不能怜香惜玉么?”
太后指着外头:“给哀家滚!”说罢,便用力把大门“啪”地关上。
来之前她便猜到简月不会给她好脸色,居然还真是被嫌弃,玉懿摸了摸鼻子,对旁边的宫女道:“小丫头,你家太后向来都是这般凶么?”
宫女也被太后吓得脸色发白,听得玉懿问她,她急忙福了福身,喏喏答道:“回太妃娘娘,陛下甚少像今日这般生如此大火的,除了...除了大将军能惹陛下生气。”
“算了,本宫明日再来吧。”玉懿唇角浅浅扬起一抹笑容。
第126章 大将军,太后太妃2
一座“冷宫”落座于圣宫深角处,正应了此宫的名字,“冷宫”百步内甚少人来往,也极少人提及这处地方,圣宫里头只流传着“冷宫”住着一位太妃娘娘。
至于这位太妃娘娘姓甚名谁,无几人可知,这么多年也没人关注过,毕竟住“冷宫”的,大都是犯了错被拘起来的妃子。
冷宫没几间房子,也没几个宫女宫奴,早些年还是有几人在服侍太妃的,只是那些宫女与宫奴们觉得跟着太妃没出路,便纷纷弃她而去。
如今倒只剩下太妃与春兰。
大清早,春兰起来之后,正寻太妃,在屋里头没见人影,心中了然,便知太妃定是去看那颗梅花树了。
冷宫堂下有一颗梅花树,每年的冬天,都会盛开娇艳的梅花,而这个时候,太妃总会一天天去守着它开放。
果不其然,春兰出了房间,便在旁边的梅花树底下瞧到太妃的身姿。可这太妃娘娘实在任性,如此天寒地冻,只穿就这么一件薄衫,春兰轻轻跺了跺脚,转身又回屋里头。
玉懿伫立在梅花树下,仔细看着树枝上正含苞待放的小梅花,伸出手想着折一支下来,倏地又缩回手。
她记得,简月喜欢梅花。
春兰悄然立在玉懿身后,披了件长锦衣在她肩上,出声道:“今日太妃娘娘起的格外早,心情似乎也还不错呀。”
“这梅花树要开花了,亲眼瞧着它一日日变化,挺有趣的。”玉懿拢了拢长锦衣,即使鼻尖冻得通红,依旧是面不改色。
春兰急切地说道:“太妃想看随时都可看,但也不能不穿衣裳就跑出来呀,你这身子骨弱,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本宫不急,你急什么。”玉懿含笑地道,“即便受了风寒,挨挨就过去,这些年不都如此过来了么?”
春兰跺脚:“太妃娘娘,你这身子骨就是这样弱下来的!”
想当初,她家娘娘一蹦可达三尺高,日日活泼乱跳的,哪像如今这般弱不禁风,似乎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