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透见到桌上摆着竹片,地上放着一个半编成的竹箩筐,想着这姑娘和她姥姥应是为生计忙到这个时辰。
这屋子说小也不小,前堂后就是灶房。左右两手边各有一间房,相对着,垂着门帘。
婆婆弯下腰替他们搬椅子,孟透忙走过去,抢下她手里的椅子,连说不用。婆婆执意地为言昭含也挪了椅子,口中一直说些什么。孟透实在听不明白,看向那个姑娘,正巧那姑娘也直勾勾地看了他许久。
姑娘红着脸,垂下目光:“姥姥说,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让你们随便坐。”
婆婆招招手,说了句话。姑娘“诶”一声,说她马上去沏茶。
“姑娘不必了。“孟透看了眼言昭含强撑着,却仍细微颤抖的模样,说,“谢谢婆婆好意,路途颠簸,我家弟弟也困乏了,就不打扰你们安歇了。”
姑娘将这话说给婆婆听,婆婆点点头,拄起竹拐,领他们进了右手边的一间屋子,为他们打点了被褥。孟透不敢劳烦老人家,接过被褥展平,扶着言昭含躺进去。
他陪着老人家出屋子,那姑娘拿走桌上的灯笼,扶着姥姥进了另一间屋子,才捏着帘子一角看他,红脸细声道:“公子安睡。”
孟透报以一笑,回屋前说想借用一下灶房的炉子。姑娘自然是没拒绝。
前堂和左屋的灯火熄灭。他们借住的右屋帘上映着的灯光消失了。孟透坐在床边,言昭含在被褥中颤栗着,一手握着孟透的手腕。
孟透知道他忍到了极限,待灯光散去,屈膝压在了床榻上。言昭含在夜里低咽,眼角含着泪,主动去解孟透的衣衫。孟透将他揽进怀里,侧脸靠着他的额角,说:“你别怕……别害怕……”
言昭含很少在他面前这样脆弱,环抱着他,嗓音沙哑地重复那一句:“三哥,我很难受,你帮帮我。”
孟透吻一吻他的额角,手顺着那清瘦的背滑下去,停留在腰际。
屋子里仅有的窗几乎被几条木板钉住,疏漏间有月光倾泻而入。言昭含身上和发上沾染了草木香,孟透总忍不住凑近轻嗅。
言昭含放下所有的自持,第一回孟浪如斯。孟透被勾走了三魂七魄,险些被火燃尽所有理智,勉强维持/清醒,捂住他的嘴,靠近他耳边,哑着声,让他小声点。
言昭含张唇咬在他的手指边上,将软出水的几句低吟卡在了嗓子眼里。
孟透咬一口他的脖颈,问他叫自己什么。他刚说“三哥”,就被孟透掐住了软腰。而后他的那句“夫君”就被冲撞得支离破碎。
后半夜孟透摸着出去,到灶房烧了壶水。炉子里的水咕噜咕噜响,他在满是灰尘的窗台旁看天上的月亮。乌云密布,见不到星星。风很冷。
言昭含披着他的大氅,自他背后抱住他。他一回头,脸上就被亲了一口。
孟透有点儿意外:“你怎么出来了?不困?”
“不困。”言昭含的十指在他腰际交握着,人靠在他背上,神色困倦,“我输了,我放不下你。”
“二哥还在时曾问过我,对你究竟是出于对兄长的眷恋,还是对爱侣的珍重。我那时答不上来,如今也答不上来。或许两者参半,或许是爱恋更深一些。”他真是倦了,话说得平缓,呼吸声平静。
“你随我回袭且宫,过几年逍遥日子如何?”
“我跟你回袭且宫,你会同明决门决断吗?” 孟透道,“咱们让天下百姓过几年逍遥日子如何?”
“你说的天下百姓之中,有凨族人吗?”言昭含语气蓦然转冷,“凨族一脉就该生而为奴,卑如草芥吗?”
“淮北淮中淮南旧势已去,骁平奉三阳上至城池主,下至各门主,骄奢淫逸成风,门下之徒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沉皈毁于大火,百年暮涑中空腐朽,岌岌可危。这天下,也只有骁阳明决才能安守。”
孟透沉痛道:“你可知明决这一路戕害了多少无辜人命,多少人死于尸人野灵暴乱?”
“暮涑便让天下安稳无忧了?”言昭含冷笑一声,看向他,缓缓松开了环抱他腰身的手:“那你去救你的天下苍生,我守我的族人。”
第106章 问冬8
孟透侧过身,牵住他的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屋人在睡觉。言昭含话音不重,却句句铿锵:“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暮涑早就腐朽中空,名门正派的弟子哪有半点样子,匡扶正义匡扶到哪儿去了?你的后辈弟子多是酒囊饭袋。你还指望这些人能平定天下怨灵枯鬼吗?”
孟透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咄咄逼人,他的眉眼本就和言妙有几分相似,他一说这些话,人也像极了言妙。
孟透心里有点堵,大晚上的有些来气,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看着他倔强的眼神,说不出重话来。接着目光又触到他满是吻痕的脖颈,一下子没了脾气。
孟透捏住他的下颌,左右瞧了瞧:“你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以前从来不跟我对着干,乖得像哪只兔儿。现在怎么了,嗯?”
这只兔儿不到半个时辰前还在床上哀哀地求着他,一声一声“三哥”叫得人心都化了,现在是怎么样,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孟透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气笑了。
言昭含拿开他的手,道:“我们不同路,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