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不迂腐,知晓变通之道却也不至于油滑,书念的多却也不至于呆板。
圣上将他派往霸陵前,也是问过他意思的,只是他不愿再长安混吃等死丢姐姐的脸,便应了下来。
霸陵遍地勋贵子弟,纨绔更是满街爬,他虽是皇后胞弟,却也只能震慑一时,不能长长久久安泰下去。
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霸陵勋贵子弟难缠,他也不去硬碰硬,只挨家挨户拜访前代几位皇帝的旧臣宿卫,姿态谦和,放的极低,请他们就地出任治安长官,同纨绔们慢慢消磨。
别小看这些白发苍苍的老者,随便拉出一个来,兴许就是为圣上祖父做过宿卫官的,又或许是先帝时期的名宿,再或者,纨绔的爹满大街光着屁股跑的时候,人家登一次门都得举家相迎。
别看这些人已经远离朝堂,但霸陵这一亩三分地上,能留下来的哪里会是易与之辈?
这些宿老们,都是有权将奏疏直送长安的。
真逼急了,一封朝奏过去,也不需指名道姓的骂,就是哭一哭高祖——臣万死,臣有罪,以致乱臣惊扰高祖先灵,如此云云,圣上不处置,都说不过去。
姚轩也没将筹码全数放在这上边,往霸陵来时,便征得圣上准允,有权调动霸陵军卫,抽调几支组建巡卫,将各类赌场青楼勾栏之地划到别处,远离民居,一来二去的,霸陵风气倒是好了许多,也叫好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阿轩瘦了,人也黑了,”姚望看着这个素来同自己不亲近的长子,语气中有些骄傲,又有些复杂:“这几日休假,便在家中歇一歇,好生将养几日。”
“阿轩媳妇,”他叫柳彤云:“记得嘱咐他多吃东西,别一遇事情就顾不上用饭。”
“我知道了,”柳彤云温声应道:“父亲放心吧。”
吃了这样久的汤药,姚盛的身子虽未曾痊愈,却也略好了些,同姚瑾和锦瑟坐在一起,神情冷淡的看他们说话。
张氏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出席这场年宴,只是他们兄妹几个都以为母亲只是被拘着,年夜好歹会叫出来见一见,却不曾想连个人影都不曾见,大失所望之下,难免心生怨怼。
姚望不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想法,只是这关头也不欲生事,加之对这几个儿女还有些怜爱,怕他们同姚轩起了冲突吃亏,便只当未见,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心思各异,姚轩察觉到了,却也没有理会,只为胞弟姚昭斟酒一杯,兄弟二人对饮了,相视一笑。
姚望被隔在一边儿,眼见他们如此,颇有些讪讪,还不待说什么,便听管家来回禀——赐膳的内侍到了。
锦书做了皇后,得宠与否,圣上都不会在年夜落人脸面,更不必说她本就得宠了。
“国丈好,”将旨意宣读完,那内侍便先一步笑道:“宁海总管在承明殿侍候,不得空过来,叫我向您问安。”
姚望被他超乎寻常的客气惹得一惊,微生讶异,然而还不等他问,那内侍便献好的讲道:“今夜圣上降旨,将诸皇子依次封王,秦王殿下乃是嫡出,本就尊贵,承天所幸,乃册……储君。”
一句话说的缓慢,足以叫所有人听清,也叫他们明白,这种超乎寻常的客气从何而来。
姚望耳朵里嗡嗡作响,一颗心跳的即将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顿了好一会儿,才大喜道:“谢公公告知。”说着,便吩咐人拿喜钱与那内侍,以及同来的禁卫内监。
这是喜钱,一众人倒也没推诿,极客气的同姚家人道别,别返宫复旨去了。
姚望喜笑颜开,几乎控制不住面上欢喜神情,姚轩与姚昭在侧,也是喜不自禁,为姐姐和小外甥高兴。
“娘娘有福气,”姚望老怀安慰道:“自然,太子殿下也是有福气的。”话说到这儿,他又不免有些失落,外孙出生之后,他还没见过呢。
姚盛低着头,同几个弟妹面面相觑。
“年夜遇上这等大喜,确实是好事,”柳彤云含笑吩咐道:“再去加菜,父亲与弟妹们,只怕要一醉方休了。”
这年的年宴,锦书是在一片奉承与笑语中度过的。
能进承明殿的,都是数得着的人,给了脸面都得兜着,小半夜过去,真是笑的脸都有些僵。
承熙还小,刚开始的时候还硬撑着看热闹,没一会儿就累的睡着了,也不嫌弃内殿里头吵,居然还打起了小呼噜。
晚宴结束时,已经过了午夜,便是锦书也有些熬不住,抱着承熙同圣上一道登上轿辇,便靠在圣上肩膀上发困,还不等略一合眼,便觉襁褓里的小人儿动了动,吱吱呀呀的出声了。
承熙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会儿居然醒了。
“别人都累的不行,你倒自在,”锦书笑他:“还是年纪小好。”
承熙躺在母后怀里,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活像是只软糯的汤圆,乖的讨人喜欢。
圣上看的心软,神色柔和的凑过去,想要亲一亲他的胖脸蛋,只是晚宴时他酒水用的多了,身上酒气也重,人一凑过去,承熙就将小脑袋往襁褓里埋了埋,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你啊,”圣上失笑:“真是娇贵。”
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甘露殿,锦书怕冷着孩子,顾不得承熙挣扎,将他包的严严实实,才下了轿辇,往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