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我的要求仅仅是‘对刺绣有一定的了解’这么简单的话,我现在反而有些担心你将来达不到我的要求了。”这句话显然是对一脸愤懑的刘莹莹说的。
如果学徒对即将教授自己手艺的师傅不抱着较高的要求,那他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从这位师傅这里学习任何东西。而这点正是叶慈眼下最为担心的。
她的时间本来就有限,不可能每天都陪在她们身边监督和指导,若是几个人再对她阳奉阴违、偷奸耍滑的话,等她再觉察到问题时就可能已经晚了。还不如在开始时就把规矩立好,她以后也会省不少力气。
刘莹莹到底是阅历少,在听到叶慈这句明显含有“激将”效果的话后立刻就中了招,梗着脖子红着脸反驳道:“我是对你没抱什么希望,本来我会来‘念川’工作就是奔着学手艺的,也不是看上你们的高工资。”
刘莹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念川线上的成品一看就知道是大师级的水准,我来就是奔着他来的学习的,而不是来追星的。”
叶慈一直静静听完刘莹莹的话,手里翻着几个人的绣品,待对方说完才缓缓抬头看向她,这刘莹莹一看就是个心高气傲的,知道自己的绣工算是几人里面最拿得出手的,平时肯定也没少被周围人夸奖。
叶慈从上一世就知道怎么“收拾”这一类刺儿头——在对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上比她还要强,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这是你交上来的绣品,你自己觉得满意么?”叶慈轻声问道。
刘莹莹扫了眼自己的作品,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傲然:“这是我至今为止最好的一副绣品。”正是因为这样,当时她还提出了要将绣品还给她的要求。只不过没两天就接到了录用通知,她还没来得及管李晓溪讨要。
叶慈点点头:“戳纱、平绣、盘金、钉线、打籽……针法够多,看来也是十八般武艺全招呼在这一副绣品上了。”
刘莹莹的绣品以方目纱为地,用五彩丝捻线铺绣制成,是标准的洒线绣。
听完叶慈的话,刘莹莹先是一怔,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听叶慈不疾不徐地轻声说道——
“这洒线绣讲究整体色彩丰富鲜艳,本来敷彩要以原色为主,而你的这副绣品间色过多,直接削弱了敷彩应有的饱满效果。更重要的是你选用了高捻度的真丝绣线,如果是双股合捻再配上二经绞方孔纱为地,出来的效果就会比你现在的这副绣品好很多。”
刚刚巧,这洒线绣原是明代刺绣艺人所创,多用在当时的一些补子上。她叶慈就是玩儿这洒线秀的鼻祖一代好么?~这刘莹莹也算是惨,直接撞枪口上了。关公门前耍大刀,不等着挨削还能等啥?
叶慈三两句话直接把刘莹莹的绣法和针法,甚至是使用的地料和针线都辨了出来,更让五个女生呆住的是她不仅认出了这些,还一眼就看出了刘莹莹绣品上存在的问题和弥补方法?!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坦白说,刚刚刘莹莹对叶慈提出的质疑,她们不是没有。正因为心底有着同样的疑虑,所以才选择了默默地旁观。
但现在听完叶慈对刘莹莹绣品的点评,没有人再怀疑叶慈本身对刺绣手艺的了解,更准确的说……她不只是了解,而是精通!至少在鉴别绣品方面叶慈比她们五个加起来可能还要强……
而作为当事人的刘莹莹在听完叶慈评论完她的绣品后,脸上一开始的愤懑之情早已没了踪影,她先是低头仔细看了一遍自己绣品,然后才缓缓抬头看向叶慈,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歉意和赧然。
叶慈见状只是笑笑,视线再次寻过几个女生——
“我能教授你们刺绣的手艺,不是因为我能一眼看出你们绣品的优缺点,这样的本事只要是见识得多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略微停顿了几秒,叶慈才继续说道:“我要教你们的也不是如何成为一个刺绣鉴赏师,而是要让你们成为手艺精湛的绣娘。我希望我们‘念川’卖出去的每一件绣衣,不论是出自我手还是将来由你们完成,都能让买家有一种爱不释手,甚至是舍不得上身的感觉,说得直白一些,我想要它们都具备值得被收藏的价值。这么说,你们懂了么?”
这时候再是傻子也听明白了,这叶慈分明就是“念川”背后那位传说中的刺绣大师啊!几个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叶慈刺绣,可听她刚刚三言两语就直接指出刘莹莹的问题所在,现下也没有人再怀疑她的身份了。
更何况将来就是叶慈教她们如何刺绣,这件事也是没办法也没必要骗人的。再加上听她这么一说,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又怎能不激动?试问哪个把刺绣作为爱好甚至专业的学生毕业后不希望自己的绣品的艺术价值有朝一日被认可甚至成为珍品的?
见自己说的一番话初见成效,叶慈才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看戏的李晓溪:“今晚就先到这里吧,我看她们也都是刚到,正式教学下次开始。”
李晓溪点点头,直接让五个女生原地解散了——这一晚上对她们的冲击也是够大了,显然适合让她们好好消化一下。
待几个人离开后叶慈才问问道:“这里晚上能不能空出来?你那边用不用加班?”
李晓溪想了想,摇头道:“我这边暂时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