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写完后,尧暮野反复看了几遍,觉得字里行间态度诚恳谦卑,足以气得那姓杨的偷偷在龙床上翻滚,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奏折封了蜡印,准备派人送入京城。
他与圣上相识甚久,从入宫伴读时,便几乎日日都在一处。这皇帝是什么心性,他能不知?这天子乃是松鼠样的性情,最喜欢将自己珍爱的东西藏藏掖掖。只是藏到最后,忘性也大,全忘了自己真正喜爱为何,又是藏在何处,藏来藏去,自己弄丢了又怨得了谁?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听那声音是玉珠回来了。
然后是门口珠帘响动,果然是玉珠微微带着倦意回来了。
尧暮野起身去迎她,拉着她的手道:“我走了半天,你竟安排着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顾惜着身子,若是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说完抱着她上了床,替她除掉了鞋子,让她先躺下伸一伸腰。
玉珠原本是想跟太尉说一说姝亭的事情,可是真是太累了,躺下只是片刻,竟然一不小心睡着了。
等醒来时,便看见尧暮野一身宽泛便衣,靠坐在床脚看着兵书。
北地寒冷,而这屋子的地龙却因为匆忙修葺,砖泥未干,要阴干一两天,而玉珠又怕点炭盆熏到腹中的孩儿,所以只不过准备盖了两层被子而已。
不过睡一觉醒来,却是浑身暖融融的,除了被窝里有个小手炉外,她的两只脚被正看书的男人揣在怀里,甚是温暖。
第169章
因为屋子寒冷,显得被子里的温暖尤为珍贵。
玉珠懒懒地倒了一会,直到血脉渐渐畅通,思绪也流动了起来,酝酿了一下才问道:“姝亭也是不小了,在京城找夫婿时就已经颇费心思,现如今到了漠北,此处小乡僻壤,可赶得上京城的却是没有几家,再想寻个可心的夫婿怕是更难。”
尧暮野抚摸着玉珠的小脚,轻轻揉捏她小巧的脚趾,懒洋洋地道:“若是按照我尧家的门槛,满魏朝能够婚配的左右不过那么几家。现在皇上自觉北地已定,再无外患,心思便打在了我们这些个顶级世家身上。我尧家最出风头,是以先上了油锅煎炸,那几家日后也难免被皇上排挤冷落。姝亭嫁了过去,以后的日子怕是未必好过。莫如寻个书香门第,只要我尧家不倒,她过得必然顺遂。”
玉珠听了心中不觉微泛起股喜意,自己还在想怎样慢慢劝谏,让太尉接受庶族子弟为尧家之婿,而尧暮野自己居然也起了这样的心思,当下说道:“若是寻个庶族,这样的人选却是不难,但是总要挑个人品可靠,姝亭欢喜的,最好和尧府还一向亲近的。你看……那个尉迟德贤如何?”
尧暮野听了一愣,心中却是从未想过尉迟德贤这样的蛮力怪汉能成为妹婿,是以竟然与当初玉珠一样,反问道:“哪个尉迟德贤?”
玉珠看着他,道:“当然是尉迟老将军的弟弟,尉迟德贤了!”
尧暮野薄唇勾起,竟是震动胸腔笑得有些不能自已道:“怎会想到他?难道那小子委托哥哥求亲不成,又来求你?你也不想想姝亭能看上那种气质的男人,整日里闷不出个屁来,也不知他小时哑巴的毛病是不是现在还没好利落?”
玉珠沉默地拥着被子,看着尧暮野笑得甚是猖狂,心里默默替他未来的妹夫捏了一把冷汗。
若是可以,她真不想开口破坏了太尉难得的好心情,只是这里的屋舍狭小,避不了人,姝亭的情况早晚被太尉发觉,那时就大事不妙,只能尽早与太尉解说,姝亭方有一线机会。
于是她又开口道:“那尉迟德贤木讷本分,脑中一根筋,自从他哥哥提亲被拒后,居然借机与姝亭见了面。没想到姝亭真正喜欢的就是这样豪壮男儿,两人一来二去便有了情意。来漠北途中,姝亭哭得昏倒数次,我才得知此事。我听姝亭所言,看来那尉迟德贤倒是真心待她,你便……允了他们吧。”
尧暮野脸上面皮绷紧,凤眼眯起:“姝亭跟你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死丫头!难道那白家小子的事情还不受教?怎么又招惹了这么个不成样子的?她何时改了口味喜欢哑巴了?”
惊闻此时,若是照他往日脾气,早就起身去骂姝亭一通,再找人把尉迟德贤那小子从京城一路囚车押解到眼前,狠揍一通出气。
不过怕惊扰了玉珠,让她夹在中间为难,倒是努力按压了几许脾气,只冷冷道:“此事休提,我绝不允许。上次那白家七少的事,便是她自作主张,瞒着家人,现在尧白两家的婚变还没彻底从京城贵妇的嘴里消退,她又看中了另一个,还勾搭上了一二。这还是清白世家小姐的做派吗?”
玉珠叹了口气,道:“我虽来京城未久,却也知泰半的世家小姐就是如此行事的。”她口中还有句:否则你昔日艳名满京城时又是勾搭得谁,却是留下未说。
只是看尧暮野态度这般坚决,玉珠倒是死了怀柔规劝他允许了二人成婚的心思。
她先默默的收了脚,免得他一会激愤之下折断了自己的脚趾。然后慢慢道:“有件事情,要与你说,若是说完后你犯浑,我便离开北域,回西北去。”
尧暮野斜眼看着她:“真是回了娘家的地盘了?知道你在这里收了几许店铺,怎么这是有了底气了,竟动不动恐吓你的丈夫,说吧,什么事情?”
叹了一口气,玉珠柔声道:“恭喜,你就要当舅舅了!”
尧暮野方才用一把玉如意给玉珠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