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得高矿长每每想到生气处,就想把祁瑞安刨出来狠搓一顿。
他哪里知道,祁瑞安非但活得好好的,知道南州闹饥荒,还给他家寄了一口袋粮食。
几十斤的细粮,就搁在堂屋里,全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矿上工友去邮局取信时候,帮着扛回来的,还问高矿长:“家里头亲戚送的啊,你这亲戚不错,可真没话说!”
高矿长搁心里头直犯嘀咕,他咋不知道自个还有啥重情重义的亲戚?
大晚上,全家都在猜到底谁送的,高雪梅一声不吭,她隐隐能猜到谁会送,只是不敢跟家里人说。
半夜里,高雪梅起夜了一次,公厕就在屋后,外头乌漆抹黑,高雪梅打着手电筒出去,才出门,冷不丁瞧见靠墙站了个人,吓得差点叫出声。
对方及时捂住她嘴,低声道:“是我。”
高雪梅推开他,大口喘气,压着声埋怨:“吓死我啦,咋一声不响就过来了?”
他在这站了多久?不是她出来,还打算站半夜不成?
“来看看你。”祁瑞安抱住她,声音发闷。
高雪梅抚他背:“咱们去二厂后边。”
三更半夜,矿上静悄悄的,人影不见一个,有芦苇林打掩护,哪怕保卫科的人半夜出来巡查也很难瞧见。
“粮食是你寄的?”
“嗯”
高雪梅转转眼珠:“这算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
祁瑞安哂笑,算是承认。
高雪梅嘿嘿笑,靠在他肩上也不再说话。夜幕沉沉,风吹着芦苇沙沙作响,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两人吻到了一块,人影交织,纠缠不休。
最后的时候,祁瑞安忍着快意弄到了外边,两人就这么在外做了回野鸳鸯。
他弄出去那刻,高雪梅心里无端有些发酸,上回也是,一样没留在里边。
“我想给你留个后......”高雪梅把脸贴在他下巴上,小声祈求。
祁瑞安僵了僵,摇头道:“别了,会害了你,还拖累你全家。”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明不白生个娃,不被挂破鞋游街也会抬不起头做人。
“那我跟你走行不行?我想跟着你。”高雪梅拥紧了他:“这回见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啥时候。”
祁瑞安叹叹气,低声道:“对不起。”
他自己都没办法决定身份,又拿什么去安顿她。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高雪梅哽了声音:“我想有生之年,你会给我个名份。”
祁瑞安没说话,用力抱紧了她。
凌晨时分,祁瑞安才将她背回去,看着她进家门之后,压低解放帽沿,掉头快速离开。
高雪梅进屋后,飞快开窗往外看直到祁瑞安消失在夜色中方才躺回床上,出神的看着房梁,如果不是那里仍旧有些疼,她会生出刚才只是在做梦的错觉。
乱七八糟的想着,直到天将放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夜里没睡好,早上没精打采的去裁缝铺,矿区碰上傅冉,两人结伴过去。
傅冉转头瞧她一眼,见她不大精神,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高雪梅不敢和她提祁瑞安,忙摇头,含含糊糊道:“我爹扯呼噜太响,没睡好。”
傅冉没往别处想,转道:“一会儿你先去裁缝铺,我去趟革委会。”
昨晚颜冬青帮她写了封批判信件,出了矿区,傅冉转道拐去革委会,大院门卫审查了身份,领她去吴书记家。
自打知青返城,吴书记被闹腾的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大小伙儿大姑娘找不着工作,闲着没事干就出幺蛾子,胳膊上系个红袖章,成天堵革委会门口闹事,嚷着要拉吴书记下台游街。
吴书记气得牙疼,柿子挑软的捏,支援建设的口号又不是他喊的,咋不嚷嚷把首都那位拉下台呐!
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了,吴书记一个屁不敢放,还得收拾烂摊子。
有这么个事在先,傅冉把批判信给他,再跟他提重招工,吴书记想也不想就应了。
“招,重招,赶紧的。”吴书记沉吟道:“你这想法好,不想干活的都给撵回家带娃,光图快活不干活,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吗!”
说着,吴书记又赞许看她:“小傅,好好干,加把劲争取提干。”
时下不论是工厂还是手工合作社,实行的都是厂政一体,公务员不靠考试,靠得是公家审核分配,傅冉只差不是党员,否则早就提了干。
得到公家,傅冉有底气了,再回裁缝铺,立刻就翻纸写招聘布告。
田大姐眼尖的瞧见,心里头莫名发慌,忙凑过来问:“小傅,这是要干啥?”
傅冉笑笑,不瞒着:“贴招工。”
田大姐咯噔一下:“咱铺里头不缺人,还招工呐!”
傅冉先没说话,把写好的布告贴出去,再进来,铺里几个额大姐老实多了,安静如鸡的做活。
傅冉抽出裁衣台上的尺丈敲敲,肃着脸道:“咱们铺里是不缺人,缺的是干活的人,公家也给话了,对待思想出现严重问题的,必须严肃处理。”
说白了,就是开除。
“谁.谁不干活呐......”
谁先说话谁最心虚,大家伙儿都往田大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