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朋道,“现下父母尚在,分家就是大逆不道,我焉能不慎重呢。”
“这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家里后娘后爹,日子不好过,自然要分家的。”秦凤仪理所当然的模样,根本不想这年头父母健在,倘有儿子要分家,官府知晓是要挨板子的。便是罗朋要分家,也只是在家族内部的分家,他爹和嫡母都活着,他可不敢直接写出财产分割书上官府落大印的分家。不过,对于罗朋这事,秦凤仪是一百个支持的。
秦凤仪还问,“那分家后,罗大哥你想干哪一行?”
罗朋道,“我想着先各地走走,这做生意,无非是南来北往,南货北运,北货南销,货品有了流通,利就有了。”
秦凤仪道,“你要不是做盐业,你也知道,我跟我爹这次回家,就是想把盐引卖了。以后我做官,家里不好这样大张罗生意了。”
罗朋知道秦凤仪好意,盐引利也大,罗朋笑,“我既不打算再做争这份家产,近期也不想留在扬州,倘是接手你家盐引,这么大块肥肉,不要说我那后娘,就是我爹,怕也要掺一脚的。”
“运河上这么大的利,还不够你家老爷子的?盐业上他还要掺一脚,他比我爹还年长好几岁呢,你家就是兄弟姐妹多些,也别没个知足。盐商有盐商的道,漕运有漕运的规矩,你要接盐引,我叫我爹跟你讲讲这里头的门路,要是你家老爹接,我可不叫我爹告诉他。”秦凤仪道。
罗朋不由一乐,与秦凤仪道,“这天底下,咱们商贾虽则有钱,但地位远不如读书人。阿凤你有读书的这根筋,我这辈子就是经商的了,待以后我有了儿子,也跟你学念书。”
“包在我身上,不是我吹牛啊,这念书也有好多技巧,要不然,你看,我才念四年,就是探花啦!”虽则探花是靠脸,但他文章也是可以哒,不然,会试也不能中啊。
俩人说了不少话,晚上还一道吃得酒。
秦凤仪倒是没事,罗朋却是喝醉了。第二天,秦凤仪还与媳妇道,“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好受的,看罗大哥还怪伤心的。”
李镜道,“你想想,要是秦叔叔秦婶婶像罗大哥爹娘那样对你,你难不难受?”
“有什么好难受的,要我,我就不难受!等我发大财当大官后,叫他们好看!”秦凤仪道,“罗大哥多有决断的人哪,这么点事还拖拉了三年,我以为他早自己单干了呢。”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律法规定。”李镜道,“就是罗大哥想分出来单干,怕也要寻个过得去的由头。”
“你说的那是律法,谁家按着律法过日子啊,民间多的是家里兄弟姐妹多的,都成家后,就把家分了,各分出去过。罗大哥家里不分,是因为他家大业大,谁都不想分,好多沾家里点。再者,就是他家分了,也是全在漕运上讨生活。”秦凤仪道,“这要是谁想不要家里财产分出去,他那后娘乐不得呢。”
李镜端起茶盏,慢悠悠道,“人家那是正经嫡母,不是后娘。罗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罗大哥的娘,才是侧室,你少左一个后娘、右一个后娘的?我问你,你是看自家孩子好,还是看别家孩子好?”
“当然是自家的好,我还给咱儿子娶了好几个小名儿呢。”秦凤仪道,“老大就叫大宝,老二叫二宝,老三叫三宝,老四叫——”
“行了,老四叫四宝,这还用说么。”这叫什么名儿啊!
“不对,要是老四真的是儿子,就叫盼花。”
李镜险喷了茶,打趣问他,“哦,三个儿子就够了,老四就盼闺女了。”盼花,哈哈哈,盼花~
“嗯,有三个儿子就够了,儿子多了哪里养得起。”
李镜言归正传,“你看着自家儿子好,那做嫡母的自然也是看着自己儿子好。我与你说,罗大哥的境遇自然叫人感慨,他那个嫡母,心胸亦不算宽阔,可这事怪不得人家做嫡母的,谁都是要为自己孩子考虑的。这都是罗老爷的过错,家事都不能平息,我看他也不过如此了。”
“你不知道他办的那些昏头的事,给罗大哥说的那门子亲事,我都不稀罕提。”秦凤仪道,“虽则商贾的确地位不如当官儿的,可做人也不能那样谄媚啊,你给人家做奴才,上赶着去结巴,人家心情好,给你卖骨头舔舔,哪里就真瞧得起你了。”
“这话有理。”李镜当初相中秦凤仪,就是因为秦凤仪身上有那么股子不同寻常的派头。便是在公侯公子面前亦是洒脱相交,完全没有商贾身上那股子铜臭谄媚气。
李镜愿意就罗朋的事情给秦凤仪这个粗心的家伙提个醒,也是瞧着罗朋这人是个做事的人。
李镜与秦凤仪道,“待咱们到了扬州,安顿下来,你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去罗家,指名就送给罗大哥。”
“这就傻了吧,要是送他家去,指名给罗大哥的也得被他那嫡母分去大半。我都收拾好了,介时在船上给罗大哥就成,悄不声的,没人知道,还实惠。”
李镜恨不能把他脑袋敲开,曲指给他脑门一下,“还说别人傻!他这回是要分家的,你送东西到他家,意思就是说,你与他交情好,他爹想一想他与你的交情,也得对他客气些!笨蛋!”
秦凤仪握住李镜的手,敲下手心,正色道,“以后这成了亲,都说丈夫是天,你可不能说我是笨蛋的,知道不?”
李镜道,“刚你还说我傻呢。”
“我那就随口一说。”
“我也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