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说:“嗳,脸蛋要紧。”
两个人拖泥带水赶到某野j-i医院,那内外科兼治的小医生正在看剧,不耐烦地抖着腿说:“挂什么水?你怕细菌,细菌还怕你呢!你这脑袋不是包得挺好?”
吴越央求:“昨天客房淋浴龙头坏了,凉水到处乱呲,今天我和江北在里边修理时防不胜防,这伤口已经泡了好几轮水,所以你好歹看看吧,万一致死呢?”
小医生说:“简直放屁,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常识……算了,我给你消个毒重新包扎一下吧。”
吴越说:“给我包最便宜的。”
小医生说:“这还有便宜不便宜的?”
“我不管,”吴越眯着眼睛说(乃是被迫,因为他的脸肿了),“超过十块钱我就不治了,我穷。”
小医生举着镊子迎上来:“上医院还价,你算是头一个了……忍着点,我揭纱布。”
医生问:“哎,听说你们换领导?”
“哟,轻点轻点,”吴越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换了……”
“换谁?见过吗?”
“废话,当然见过,”吴越说,“我可是中流砥柱,精英,懂吗?”
“人怎么样?”
“就一老头,黄胡子,说话中不中洋不洋的。”
“脸上长着颗大痦子,痦子上三撮长毛随风飘舞,毛色花白,油光水滑。”郝江北趴在诊疗床上翻报纸,很认真地补充。
“没错,”吴越说。
“叫什么名啊?”这医生也八卦的很。
吴越权衡一番,选了个自认为很有气势的名字:“华伦天奴。”
小医生故意手上加了把劲,逼得吴越一缩,“去你的。还有,上回偷我的创口贴,别以为我忘了啊。”
“小气,计较几毛钱。”吴越说他。
“去你的……”小医生小心翼翼揭开纱布,欣喜大喊,“哎哟这么大口子!吴越你小子完了,你不值钱了,你毁容了!”
他摇头说:“可惜啊,我有三个表妹,原本想给你介绍来着。”
吴越越发心慌,推开小医生,转向郝江北。
郝江北连忙安慰:“没事,伤口在发际线里头呢,看不见。”
“哎,那才糟糕呢。”医生继续,“你这块伤口是断断不会再长头发啦!”
“啊!”吴越喊。
“换言之,”小医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赤佬你秃了。”
吴越猛站起来:“啊啊!!”
郝江北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说:“别激动别激动,实在不行还可以植发。”
小医生在药品柜里扒拉着纱布药粉:“来,我给你重新处理,秃了事小,感染事大啊。”
他准备好后举着小托盘走向吴越,笑着说:“哎呦我的乖乖,这点小事你哭什么呀。我骗你的,再过几个月就看不出来了!”
吴越抹了把眼泪,咬牙切齿地重新坐下,指指头:“别幸灾乐祸,快给我包上。我也告诉你,包得不好,小心哥们也给你扎一剪刀!”
医生皱眉说:“剪刀扎的?谁这么半途而废没把你一刀扎死?”
“我不知道是谁,出门忘了问名字。”吴越说。
“我怕了你了,赶紧回去要赔偿啊。”小医生消了毒,扶着吴越的脑袋正一圈反一圈缠纱布,手法轻巧熟练。这一片属于城乡结合部,附近的小流氓打架受了伤都上他们医院。
包扎完毕,吴越摸摸脑袋,觉得还算稳妥,越想心里越窝火,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不挂水了!江北,与我去报仇!”
郝江北睡着了,弄得满枕头口水,还吧咂嘴。
吴越又说:“江东,与我去报仇!”
孙江东——也就是小医生——立刻戴上耳机听十年前的黄色歌曲,洗洗陪你睡之类的。
吴越说:“我自己去!”他当当当踩着小锣鼓点往外走,一眨眼就到了院子里。
孙江东看着他的背影由衷赞叹:“这小伙子真好,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问,还他妈想去报仇。”
郝江北一翻身坐起来:“我得去拉他一把。虽说他是猪脑子,但做人地道。客房部的打扫阿姨不管和哪个部门吵架吃了亏,他带着一帮喽罗前去叫板,最后总能够得胜归来。说真的,一般小流氓都不如他,我不能让他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