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丝困惑,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少年为何要理他,但还是道:“表哥,你身子弱,快回去吧。”
他见少年不为所动,又道:“我惹了老祖宗生气,你别管我,否则你也会受罚的。”
少年温柔地笑了笑,“那便罚吧,我们一起。”
说罢,少年掀袍跪地,和他同在雨中,只是为他撑伞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那之后,小男孩病了,等他昏睡几日再醒来,却发现他所受的委屈已经有人帮他讨了回来,那些他怎么说别人都不愿意相信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
他的老祖宗,他的父亲母亲,都知道冤枉了他,惩治了真正犯错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表哥在帮他。
可小男孩不懂,这位与他不算亲密又一直病弱的表哥,为何忽然待他这样好?
他后来问了表哥,表哥只笑笑,“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若不是你,我早都死了。”
小男孩听不明白,但那些并不重要,因为有了表哥,他此后的人生中再没有受过半分委屈。
他们一起面对深宅大院里潜藏的种种危机,一起周旋于朝堂之上,又一起退掉了婚事。
黄昏月下,清幽的梅香飘然浮动,别有一分暗涌的暧昧。
如今的小男孩早已成年,此时正红着脸对面前温润如玉的青年道:“表哥,我、我心悦你。”
说完,他紧张地盯着青年,见对方先是面露错愕,随即眼色一沉,表情十分严肃。
就在他以为表哥不会回答,想要说些什么化解尴尬时,却见对方忽然笑了,“真巧,我也心悦于你。”
“啊?”
“我说,我喜欢你啊。”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听得雪明心跳急促,他感觉自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所包围,让他跟着欢喜雀跃,也跟着那个与自己相像的青年一样,羞涩的低下头。
然而等他再抬起头,就见魏道友穿过田间的金色麦穗,仿佛也带着光芒一般,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对方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先生。”
而魏道友的面前,仍旧有个和自己生得很像的小男孩,此时正赤着脚站在泥地里,仰着头呆呆道:“先生?”
“先生?”雪明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看着小男孩在这位先生的教导下越来越明理,越来越智慧,越来越成熟,最终,成为当世一代名臣。
而从“先生”出现那一刻,小男孩就等来了他一生里最重要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情爱,却有深重的情谊,彼此相伴终老。
此时此刻,雪明就是再傻也有了猜测,他想,或许他所见种种,都是他的前生。
他的每一段前生里,都有魏道友的陪伴。
雪明忽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魏道友会如此执着于他,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历了这么多……
但奇怪的是,不论哪段人生中,他都不叫小酒,那魏道友口中的小酒……又是谁?
意识一生,眼前突然一片腥红。
恍惚间,雪明看见个红袍道人朝着他一掌劈下,身体传来的剧痛,真实得就像他亲身感受过一般。
道人是谁?难道现在这一幕也是他的前生?
还不等他细想,红袍道人再次劈向他头顶……
“轰隆——”
耳畔有山石炸裂的声音,几乎要震碎他的神魂!
烟尘滚滚中夹杂着无数飞血碎r_ou_,他听见魏阵图的声音传来——
“阮酒!!!”
那一刻,雪明前所未有的清明,不论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阮酒,是他的名字。
他,就是阮酒!
“啊——”
雪明惨叫一声,再次失去意识。
而在万佛寺的主殿中,魏阵图正紧紧抱着雪明,急声道:“都四五个时辰了,小酒怎么还不醒来?”
景岳正要安慰他几句,忽然,他看见雪明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魏阵图见景岳突然愣住,下意识低头,就见雪明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没了疯狂之色。
他整个人都软下来,只觉得惶惶无依的心脏又归于原位,“你……”
魏阵图只说了一个字,雪明却突然反抱住他,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肩膀捏碎。
景岳和秦燕支只当雪明还要发疯,刚想出手制止,就听雪明带着哭腔道:“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呜呜,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
魏阵图:“……”
景岳:“……”
秦燕支:“……”
所以,阮酒恢复记忆了?
三人都是又喜又惧又忐忑,只怕他们产生了幻觉,或是误会了什么?
魏阵图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阮酒?”
“嗯!”阮酒稍稍松开魏阵图,羞涩地看着他道:“是我,我都想起来了!”
不止是阮酒那一生,还有他和魏道友共度的三生。
魏阵图:“都想起来?”
阮酒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表哥,国师……”
魏阵图:“……”
此刻魏阵图的心情可以说非常复杂了,狂喜是必然的,但狂喜之外还有几分羞耻。
他一直以为就算阮酒哪天想起来,也只会是对方作为阮酒那一生,毕竟另外三生的阮酒都是凡人,万万没想到……
若是让蓝凤来形容,大概就类似于某人常年精分披马甲撩s_ao,但是忽有一天精分被扒皮,马甲也通通暴露,当年说的话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