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声,阿尔巴循声望去,就见中央骨柱的第五十一截亮起,他记得试炼者是只狐妖,心里微喜,要知试炼塔楼已快有百日没人通过了!
树下那只狐妖也羡慕不已,又有些得意地扫了母狼妖一眼,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西面骨柱,连余光也没分给他。
狐妖气结,刚刚他不断被分走注意力,此时顺着狼妖的目光一看,猫妖竟到了第四十层!
此时,景岳正被十来只蜈蚣包围,蜈蚣生得狰狞,蓝凤害怕得不行,早已缩进他怀里。
但事实上,这些蜈蚣却只有妖师等阶,也就等同于修士的筑基期,然而景岳并没有将他们斩杀,盯着它们的眼神里,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怀念。
因为景岳见过这种蜈蚣,若是太清在此,应该也能认出。
前生,他第一次命一忘外出历练时,对方就在界山遇上了这种蜈蚣。
那时候,一忘也不过筑基上境,景岳担心他出事,便一直偷偷跟着。
当一忘被蜈蚣包围时,景岳以为一忘难敌,事实上,一忘也确实被虫子们闹得很狼狈。
这些蜈蚣外壳坚硬,行动极快,喷出的毒雾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一旦不慎沾染或是吸入,会立即导致视线受阻,双目昏蒙。
没多久,一忘便什么都看不见了,身上更是大小伤不断。
正待景岳准备出手相助时,却见一忘忽而暴起,剑光迅速游走,片刻间便将所有蜈蚣灭杀。
当时景岳便悟了,原来一忘虽看不见,却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试探,从而摸出蜈蚣行动的规律,最终一击必杀。
他知道一忘天赋很高,但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真正意识到,一忘最强大的天赋不是修行,而是战斗!
这一点,倒是和秦燕支又一次重合。
“景景怎么了?”蓝凤见景岳不动,忙关心地问了句。
景岳此时有些心绪不宁,或许是积压太久,他忽然很想说些什么。
他简略地讲了这段经历,蓝凤听得津津有味,尽管它一直知道景景的马甲,也大概知道景元的一些经历,但更具体的却是不清楚了。
它兴致勃勃追问:“后来呢?”
景岳凝水成冰,迅速解决掉一众蠢蠢欲动的蜈蚣,慢声道:“后来,我便冒充路过的好心人,为重伤的一忘治眼睛。”
当时,他看出毒雾凶险,若是不管一忘,他相信一忘也能活着完成历练,回到寒云宗。但一忘的眼睛若无法立刻得到救治,只怕就要废了,等以后再要想治,可就得换一双眼睛。
景岳很喜欢一忘的眼睛,可舍不得这般漂亮的眼睛有了瑕疵。
于是,他敛住气息,慢慢靠近一忘……
“你是何人?”年少的一忘声音清冷,但此刻却带着微微的沙哑。
景岳不敢说话,他知一忘聪明,自己若是开口,哪怕改变声线也很容易被认出。
他正思索着要如何接近对方才不让一忘起疑,一把剑却已架上他脖颈。景岳推开剑,双指蕴含的力量让一忘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松手。
他想让一忘知道,自己若要杀人再简单不过,他不动手,是因为没有恶意。
一忘果真冷静下来,不,一忘一直也是冷静的。
他睁着黯淡的黑眸看向景岳的方向,但视线却越过了他,他看不见他。
“你是人族?你也是来界山屠妖的?”
“你为何不说话?莫非你是哑巴?”
景岳取出一瓶灵药,一忘虽看不见,但似乎闻到了药香,他身子僵了僵,又很快放松,“你是要帮我治眼睛。”
于是,一忘便不动了,任景岳将抹了灵药的布条绑在他眼睛上。
等包扎好,景岳正准备离开,却听一忘道:“师尊,你要走了吗?”
当时,景岳差点儿就闪了腰,一瞬间尴尬又无奈,苦笑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怎么认出来的?”蓝凤不满景景说说停停,气道:“景景是故意撩叽叽吗?”
“那我不说了。”景岳真的住了口,将蓝凤往怀里一按,径自走向下一层楼。
蓝凤在衣襟里抗议不止,景岳却始终没理,他的思绪渐渐飘远,飘入界山弥漫的雾海中……
眼睛上遮挡着白布的青年,尽管面上有数道狰狞的疤痕,但依旧能看出他挺直的鼻梁,还有含笑的薄唇。
“因为没人会待我这样好,只有你,师尊。”
这一层,景岳耽搁的时间比较长,当他刚刚进入第四十一层时,魏阵图却已杀至第五十层。
塔楼外,阿尔巴一面盯着已通过考核的狐族,想看对方还能走多远,一面注意着魏阵图的骨柱,想看他到底能有多快?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景岳,只除了秦燕支和树下那只狐妖。
与此同时,远在蛇族皇城一座殿内,有蛇妖正垂首对殿中一人道:“康奚大人,属下得到消息,康籍已从人界回到妖界,被狐族照祝举荐参加了试炼塔楼的考核。”
“这么说,康籍他在阿满都?”上首之人面色苍白,隐隐可见皮下一点青蓝色脉络,他的声音也像冬日梅枝上的寒霜,冷而清冽。
“正是,可要将康籍捉回来?”
康奚敛下眉,很久才道:“他已掀不起什么风浪,随他去吧。”
蛇妖抬头睃了康奚一眼,又迅速垂下,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