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宗铭微笑道,“我姓宗,是李维斯的爱人,当时我在楼下等他,听到您和他的谈话一时间……哦,有点心态失衡,所以才闹了那么个笑话,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唐老太太恍然大悟,想起那天宗铭的言谈举止,再想想自己演的那一出“拉郎配”,纵然心中悲戚,还是忍不住笑了:“原来是……嗐!我真是老眼昏花,太唐突了,该我向你们道歉才是。”
“不不,是我的错。”宗铭诚恳地道,“我当时该跟您好好说清楚的,也是一时脑子抽了才那么做。后来李维斯也批评我了,他和唐熠是多年的好朋友,我不该那样对您恶作剧。”
提到唐熠,唐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但经过宗铭这一番道歉,情绪到底放松了一些。宗铭也敛了笑容,道:“唐熠的事,我和李维斯都非常痛心,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营救回来。”
唐老天太的眼泪又下来了,宗铭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安慰道:“您不要太难过,唐熠短期内是安全的,犯罪分子的目的是挟持,不是杀人,他们不会为难唐熠的,反而会尽心照顾他。”
唐老太太被他一说稍稍心安了一点,连连点头:“谢谢你啊宗警官。”
“我们目前已经开始策划营救方案,各个方向的高铁、机场、高速公路都在严查犯罪分子去向。”宗铭说,继而话锋一转,“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您,劫持唐熠的不是普通蟊贼,而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这些人身经百战,不亚于最一流的特种兵,在没有任何内部情报的情况下我们的工作展开起来非常困难。”
唐老太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气息微微一窒。宗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接着道:“犯罪分子早有预谋,恐怕出手之前已经计划好了退路。西堰市面积广阔,道路四通八达,他们一旦逃脱出去可以向任何方向逃窜,鉴于他们受境外势力指使,更有可能偷渡出境远走高飞。这些都会给我们的追捕工作造成巨大障碍,所以我们非常需要您和您家人的帮助。”
唐老太太怔怔落泪,良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宗铭叹了口气,换了更加温柔的,近乎拉家常的语气道:“伯母,我知道这个抉择对您来说非常残酷,但李维斯和小熠是好朋友,于公于私我都得劝您不要对绑架者抱有什么幻想。虽然现在他们不会伤害小熠,可一旦局面发生任何不利的变化,他们就会把小熠,甚至是唐辉当做弃子清理掉。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从没见过一个罪犯良心发现。”
唐老太太不语,少顷忽然凄然笑了一下,道:“是啊,弃子……父亲也是,儿子也是……”
宗铭料想她是记起了三年前暴毙的丈夫,心下不由恻然,顿了一下才低声道:“您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警方,伯母,我说这句话不是因为我是警察,而是因为大量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郑家的惨案就是现成的例子。”
唐老太太沉默了很久,从床上坐起身来,颤抖的双手捋了捋头发,忽道:“宗警官,我想见见小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肯定已经来了,麻烦你替我去问一下。”
“这……”宗铭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一时间有些犹豫,毕竟桑国庭的身份比较特殊,何芷舒又刚刚知道桑菡和唐熠在恋爱。
唐老太太见他沉吟,道:“你就帮我问问吧,他们要是不想见,我也理解。”
“好吧。”宗铭说,无论如何唐辉是目前最关键的证人,而唐母是最有可能说服他的人,以桑菡和唐熠的关系为突破口是最优选择。
更加重要的是,同样面对几乎痛失爱子的惨剧,两个痛苦的家庭也许能够在危难之中互相达成谅解,等两个孩子将来重逢,不必再面对家长们尴尬的心结。
他们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宗铭将唐母的要求给桑国庭夫妇说了,桑国庭说:“这件案子我本来也要亲自跟进的,既然她主动提出见面,那正好,我们争取尽早说服她规劝唐辉。”
何芷舒不语,不管多么通情达理,作为母亲也很难真正在感情上做到对唐家母子毫无芥蒂。但终究她还是点了点头:“见吧,只要能早日抓住伤害阿菡的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宗铭本来想带他们去病房见唐母,唐母却执意来见他们,她说:“我想去手术室门前等着,我得亲眼看见小桑从里面出来才能安心。”
双方于是在手术室门前碰面,唐老太太看看桑国庭,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何芷舒的脸上,看着那张和桑菡酷似的,清秀的面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何芷舒原本只是为了儿子才同意见她,但看到她憔悴的面容,悲痛而内疚的眼神,忽然间意识到她只不过和自己一样的,孤苦无助的母亲,原本心底里那点怨恨,那点抵触,刹那间便被一种母亲之间共通的体谅化解了。
“对不起……”唐母哭着拉住何芷舒的手,“都是为了小熠,小桑才……对不起!”
何芷舒泣不成声,唐母也再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撑扶着痛哭不止。何芷舒一开始只是压抑地流泪,渐渐和唐老太太一样放声嚎啕,把心底里憋着的那些伤心苦痛尽数哭喊了出来。
桑国庭铁一样的人也禁不住流下泪来,没有阻止妻子,只扶着她的肩膀像个平凡的父亲一样哽咽着。
良久良久,双方似乎将所有的话都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