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点点头,对余和平说:“和平,别太伤心了,好好陪着你妈妈,听话。”
余和平没说话,跟着梁成东往楼下走,手里的雨伞还在往下滴着水。梁成东拿过他手里的伞,揽住了他的肩膀。
等到坐进车里之后,余和平双手按着眼睛,仰头躺在椅背上,似乎在努力呼吸。梁成东有些担心他,说:“你没事吧?”
“梁叔叔,你告诉我实话,她是不是要死了?”
梁成东说:“不乐观。”
余和平听了没有说话。梁成东发动了车子,余和平有些惊慌地看向窗外,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了医院,梁成东就带着余和平进去看余欢。余欢戴着吸氧面罩,头发被剃光了,全是扭曲的缝合线,余和平只看了一眼,就颤抖着后退了几步,胸膛剧烈起伏着,靠在了墙上,不敢再去看。
梁成东按住了他的肩膀,余和平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他甚至有些发懵,抓住了梁成东的胳膊。
余欢的眼睛眯着,似睁非睁,但睫毛在颤动着。
在余和平的印象,他的母亲一直都是一个美丽的坏女人,她在他心里有多坏,就有多美丽。他看惯了男人为她疯狂的模样,可是如今那一头迷人的长发不见了,只留下丑陋而恐怖的伤口,这极大地刺激了余和平,他对于余欢的怨恨,在刹那间消失无踪,他只觉得畏惧,不是畏惧于余欢,而是畏惧这变幻无常的命运。他曾经那么痛恨的人,如今这么脆弱的躺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他握紧了拳头,嘴唇颤动着走到了病床前。余欢的眼睛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看他。
梁成东趴到病床前,轻声说:“余欢,我把和平带来了。”
余欢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似乎要睁开眼睛,但终于还是徒劳,只有睫毛掺杂着浑浊的泪水,不知道是为谁而流。
梁成东对余和平说:“跟你妈说句话。”
余和平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发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问:“说什么呢?”
“想说什么都行。”梁成东说,“我在外头守着。”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余和平独自在那里。余和平有些恐慌,扭头看梁成东关上门,似乎想站起来,他抿了抿嘴唇,又坐了下来,看向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