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了傅明华的手,往蓬莱阁的方向走:
“可是无论如何,木已成舟,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日子总得过下去。”
黄一兴远远的跟着,想要回话说‘步辇及黄罗伞盖已经备妥’,可看着并肩而行的两夫妻,却又不敢上前搅了两人说话的兴致。
他是早在当初便知道秦王宠爱秦王妃的。
燕追登基以来,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爱妻的x,in.g情,可刚刚看到皇帝毫不避嫌的与皇后同食,还拿了甜瓜喂傅明华,黄一兴才发现这哪里算是宠,分明就是看得如眼珠子似的。
“蓬莱阁是昔日母亲住过的宫殿,可也是你我二人曾去过、坐过、说过话的地步。”他伸手将傅明华的手握得更紧:“那里除了有向你叩头的奴婢,还有那满池的莲花,馥郁的香气,及你、我、母亲昔日的影子。”
燕追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可此时这些安w.e.i她的话从他口中娓娓道来,傅明华再低头看到两人紧牵的手,当日静姑跪在地上,满脸是泪问她的话,给她带来的那些莫名恐惧,此时再想,好似就并没有先前在意。
她含着眼泪微笑,“我明白。”
他被嘉安帝与崔贵妃教得很好,除了出众的外表,尊贵的身世,他还有隐藏在骄傲之下的温柔,偶尔的展露,便足以便人沉溺。
她想起自己以前避他如蛇蝎,此时想起才后悔。
“诏陵已经开了,谥号已经定下了,静姑求见过,跟我说想为太后守陵,我已经准了。”
两人绕着游廊缓缓朝蓬莱阁的方向走,燕追说起这话,令傅明华愣了愣:“我还以为,静姑会留在我的身边。”
她话音一落,燕追便转过了头来:
“原本是的。”
静姑与崔贵妃主仆情深,崔贵妃临死之前,必定有过话交待静姑的,也定是为静姑将来考虑过的,只是静姑却是并不愿意留在傅明华身侧。
虽说燕追能想明白崔贵妃的死与傅明华无关,但静姑却是有些想不通的,她的记忆停留在崔贵妃饮鸩而亡的那一日,难以从痛苦里抽离,所以当日才有她跪在傅明华面前,大声问‘傅明华有没有原谅崔贵妃逼死谢氏’这一桩旧事。
她已经心如死灰,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在燕追意料之中的。
傅明华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已经死了很久的安嬷嬷。她为了谢氏,甘愿碰墙而死。
燕追伸手来替她擦眼角的s,h.i意,如果是旁人令她流泪,他必定怒火翻腾,可是此时让她s,h.i了双眸的,却又是他自己。
“别哭。”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不知
燕追哄了一声,傅明华便眨了眨眼,轻轻的:“嗯。”
“郭翰此趟前往江洲,我猜着事情也不会那样顺利。”
燕追不再提及崔贵妃的事,反倒提起江洲谢家来:“宇文家能死一些人,谢家的人却是不能这样碰的。”
谢家必定也是猜到最这一点。
文人手中的笔如刀,杀人于无形。
一个不好,便是臭名昭著,流传后世。
燕追以‘凌氏余孽’的名义,令郭翰闯入宇文家,确实是杀j..i儆猴,造势而已。
他只是令郭翰以此事逼谢家迁徙,是不能动谢家的一人。
谢家人若出事,朝廷哪怕师出有名,难免也会落下一个‘无能’的名声,皇帝威望也会大受打击。
但若以此事逼迫谢家迁徙,却是可行。
“三郎想要毁去谢家一些祖传书籍、族谱?”
傅明华其实早就猜出了几分他心中的意图,此时问了一句。
燕追目光闪了闪,没有否认:“最差也要如此的。我年幼之时,不懂何为世族之害。”
虽说曾听孟孝淳说过,世族之害,在于把持朝政,左右朝局,可那时的他年纪太幼小,还不明就里,自然理解也不大深刻。
直到年长一些,才隐约明白过来。
此时书籍珍贵,大部份的书都掌控在少部份人的手里,其中世族把持的书籍占大部份。
世家门阀掌控了朝廷所需的大批人才,世族权贵的子弟随意出入宫中,由谁做官,百姓说了不算,皇帝有时说了也不算,而是世族决定。
当朝中大部份的官员都出自世族门阀,怕是龙椅之上的皇帝,都不得不受制于人。
“大唐税收、徭役都以自耕农户为主。”
朝廷分发大量土地交到百姓手中耕种,百姓再交税收,成为国库大部份的收入,可是大唐建国以来,谢氏、崔氏、y,in氏、祝氏等四姓便在开国之初,占据了各自领地。
尤其是以谢家为主,在江洲一带,占山护泽,兼并大量土地。
太祖起兵之时,曾与四姓达成一致协议,定国之后,便硬生生分去四块广袤的土地。
以江洲为最。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可是江南最肥沃的土地,却在谢家的手里。
世族就如同一只血蛭,寄生在朝廷的身上,吸大唐的血而壮大他们自己。
所以四姓富庶却又清贵,高高在上,却被朝廷所不容忍。
嘉安帝当年就是深知世族之害,先扫清除了四姓之外的其余世族,为燕追拨去后患,使他能安心对付四姓。
直到他登基之后,他才知道当初的嘉安帝,日夜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压力。
若想昏庸享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数百年后谁又知大唐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是他想起了嘉安帝崩殂之前的那一天,抱着燕昭说的话。
燕追转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