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如低头看着洛老夫人干燥温暖而布满皱纹的手,不知怎的眼角一酸,眼里有了水光:“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伤她的。”
洛老夫人慈蔼一笑:“祖母知道,大伙儿都知道,翎月受伤只是意外,这事最要紧的并非翎月受伤了,你明白吗?”
洛婉如头低了低,解释:“我知道我不该在她受伤后一走了之,可她们都说我,我当时气坏了,这才,这才……”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洛老夫人叹了一声:“今儿翎月是客,你是主,翎月还比你小,你和她吵起来是下下之策。祖母并非叫你哑忍,而是觉得你可以说自己正好不满意这画想重新画一幅,或是和颜悦色提醒她小心些可别坏了别人的画,高姿态地将这事挑破了。别人也不是瞎子,哪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一回事情。她们不会因为你退了一步就觉得你软弱可欺,只会觉得你识大体顾全大局,毕竟这可是咱们自家的宴会,为了这点事闹起来,像什么样!”
洛婉如面上发烧,讷讷无言。
见她模样,洛老夫人老怀甚慰,能听的进去就好,继续道:“还有就是你自己说的,翎月受伤是你无心之失,你是主家又是你失手之过,自然要为她延医请药,你却甩袖而去外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
洛婉如满脸通红,嘴唇翕翕合合。
“幸好你后面及时带着药过去了,这点好歹能圆过去。”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话更是让洛婉如的脸发红发烫,火辣辣的疼起来。那会儿要不是大哥逼他,她根本不会过去,而在大哥之前,劝她的何妈妈和姚黄都被她骂了回去。姚黄是祖母派来服侍她的,祖母会知道吗?
洛婉如心跳如擂鼓,手心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明儿让你五婶带着你上南宁侯一趟,咱们把礼数周全了,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洛老夫人道。
洛婉如为难:“南宁侯夫人看着是生我气了,还有江表妹怕也不乐意见我。”
洛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放心,南宁侯夫人再生气,这点礼数还是有的,至于翎月。这丫头脾气大,你过去了,她要是说话难听,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把这事揭过去之后,日后离她远些便是,这丫头xi-ng子乖张,名声已经不大好了,和她计较只会带累你自己名声。不过她要是过分,你也不必委曲求全,只是切记,占住理不落下话柄。他们南宁侯的确势大,但是咱们洛家也不是软柿子。”
闻言,洛婉如心情好转,要是祖母命她从此以后让着江翎月,自己肯定会疯的。洛婉如抱住洛老夫人的胳膊,亲昵道:“我听祖母的!”
洛老夫人失笑,摩了摩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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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吴氏和洛婉如带着礼物前往南宁侯府探望受伤的江翎月,随行的还有洛婉兮。洛婉兮是应吴氏之求跟来的,吴氏颇有些怵南宁侯夫人,洛婉如还不是个温顺的,温顺的话就不会在南宁侯夫人打算息事宁人之后还拿凌家压人,重新挑起了南宁侯夫人的怒火。
这事,吴氏没敢和洛老夫人提,而洛婉兮也没说,洛婉如就更不会说了,是以洛老夫人不得而知。
吴氏怕到时候场面难看,故出发前在洛老夫人面前提了一句:“婉兮和翎月关系尚可,不如让婉兮一道去。”
洛婉兮不大想凑这趟浑水,但是洛老夫人发话,她不得不随行。
到了南宁侯府,她们礼该先去拜见老夫人也就是文阳长公主,不过文阳长公主自从丈夫老南宁侯死后便迷上道术,在侯府修了一建道观,养了一群道士道婆,专心致志的炼丹制药,已经二十多年不理俗务,等闲见不到人。
文阳长公主那是本朝两位出了名的神仙人物之一,另一位则是她弟弟当今天顺帝。天顺帝经历颇为传奇,他是本朝第一个被废又复辟的皇帝,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
十二年前,天顺帝在宦官的撺掇下御驾亲征瓦剌,在土木堡被俘,史称土木堡之变。后方的张太后在一干大臣支持下立天顺帝异母弟景王为帝,便是先帝景泰帝,天顺帝被放弃了。
后来在老臣的周旋下天顺帝人虽然是回来了,但是皇位没了,还被景泰帝软禁在南宫。及至五年前,凌渊等人发动夺门之变,被幽禁了七年的天顺帝才得以离开南宫,复位称帝。
复辟后的天顺帝因为七年幽禁,身体十分虚弱,精力不济,朝政大事有赖于内阁,而他本人受文阳长公主影响迷上了道术,希冀求得长生好万万岁,永享荣华富贵。
红砖绿瓦的南宁侯府描金彩绘,气势磅礴,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建筑便是文阳长公主所建的那座长生观,高高的耸立在最高的山坡之上,丹炉中飘出的烟雾仿若云彩,不似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