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几乎无法传进耳中的呻吟响了一下立刻消失,似后继无力。
守根往前踏了一步。
这里是?
一抬头,在月光下,守根看到了这条巷子独特的标志,一棵栽在巷子口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的老榆树。
榆荚巷。
高剥皮惨死的地方。
进,还是不进?
「……」
低低的呻吟再次传入耳中,这次似乎比上次清晰了些。
是人。
守根一咬牙,迈脚走进榆荚巷。
矗立在巷口的老榆树默默地看著他拖著脚步从它面前走过。
守根不敢抬头看老榆树,在明月下,奇形怪状的老榆树看起来十分可怖。地下的倒影伸得老长,长长的像一只只不怀好意的鬼臂。
在离老榆树不远的地方,大约是巷子的中段处,守根看到一团黑影倒伏在地。边上是一只大木桶和一把倒地的铁锹。
想来那些声响就是这团黑影绊倒这些东西才发出的吧?
没有人出来,除了他以外。
城西这片地,普通老百姓都深知一条规矩:入夜了,不管听到什么声音,切记只管自扫门前雪,千万莫管他人瓦上霜。就连巡夜的城兵只要事情不在眼前发生,一般都不会改变固定的巡逻路线。
换言之,只要不是在城兵固定的巡逻路线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晚上绝对没有人来管。
咽口口水,守根在黑影前站住。
呼,还好,不是耀祖。
虽然对不起地上那人,但守根真的感到一阵轻松。同时也敢大著胆子去瞧地上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喂?」守根弯腰小声叫。
刚才站远了还没觉得,如今这一靠近,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立刻传入鼻间。
没有任何反应。
看这人衣著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背面几道深深的刀痕,血把破出的棉絮都染黑了。
他还活著吗?
守根伸手轻轻推了推。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声息。就连一声微弱的呻吟都没有。
不管是死是活,自己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让人就这样躺在这里,至少也要把此人的尸体送到衙门,让他们把这人的家人找到吧。
深吸一口气,默念著阿弥陀佛,克制住恐惧心,守根单膝跪地,双手c-h-a到那人头下,小心把那人翻成正面。
啊!是那挑夫?
不敢确信的守根就著不甚明亮的月光,扶起那人上半身,仔细看了又看。
没错,就是那挑夫。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
怎么会在他追耀祖到此时死在榆荚巷内?
想到自己还欠此人十两银子,守根心底一凉。
怎么办?
当时不知有多少街坊邻居看见他弄破他的花瓶被索赔偿。现在这挑夫却死在榆荚巷内,且是他发现的他。
这、这就算他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楚呀!
放下此人,立刻离开?
守根抱著尸体,心乱如麻。
放下,立刻走。
放下……
衣领一紧,守根低头一看,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只青筋毕露、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攥住了他胸前衣襟。
「我、我、我……」我只是想想,我没真的想要丢下你。守根在心中大叫。
「你、你放心,我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害你的人,还有你家人。你、你……」
可怜从没做过亏心事的守根,就因为刚才想了些糊涂心思,又以为此人已死,竟然以为死掉的挑夫不满他的想法来找他算帐,被吓得汗毛倒竖,冷汗s-hi了后背。
「呃……唔……找……找舒春……山,说……说……」挑夫抓紧他的衣襟,伸著头,似乎努力想告诉他什么。
舒春山?他是谁?舒家的人吗?
「……舒……三……呃……」
挑夫头一歪,手滑下,一口黑血从嘴中涌出,死在守根怀里,死不瞑目。
舒三?哪个舒三?
难道是?!
守根愣了半晌,待心跳一点点平复,伸手慢慢覆上了挑夫圆睁的双眼。
「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会转告给舒春山。……还请一路好走。」
死亡他看了很多,可真有个人就这样浑身伤痕的躺在他怀里,并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守根垂下眼帘,手撑地,想把人抱起。
一次不行,再一次。
他腿脚不便,但他有力气。只要能让他站起来,他就能把这个人送到衙门。
冷不防背后有人轻轻唤了一声:「根子。」
守根吓得一抖,怀中尸体也差点落地。
谁?
谁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城西的老巷中?
他会不会误会他杀了人?
抱著挑夫的尸体,守根缓缓转过头。
陋巷中,月光下,一个高大魁伟的男人敞著衣襟,就那么随随便便站在那儿,正皱著眉头看著他,下巴上的胡子好像有几天没刮了。
怎么是他?
「大冷天的,你就爱这么穿。不冷么?」
随意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守根也皱眉,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知何时已恢复正常,也许是在看清男人是谁的一刹那间吧。虽说挑夫的遗言让他有点不安,但他知道面前的男人绝对不会伤害他。
三刀不知道罪臣在听到圣旨恩赦时是什么感觉,但他在听到守根这句话时,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扑上去号啕大哭。
「你怎么在这里?」三刀强自收敛表情,假装很随意地问。并随手合了合衣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