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真正的幕后第一人,不是么?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沈韩烟忽然淡声说道,他一面说一面自嘲地低下头,摸了摸袖中的那样东西:“……你布了十几年的局,而我,也只是这局里的一个棋子,身不由己罢了。”那人听了,低低一笑,伸手抚上沈韩烟的脸颊,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罢。”说着,将那张人皮面具朝脸上一按,重新变成了一个容貌清俊的太监,悠然走了出去,沈韩烟见他离开,自己又呆呆坐了一时,既而站起身来,一捏袖中的那件物事,咬牙步出内室,去寻北堂戎渡。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去,北堂戎渡正在自己的行殿中洗脸,准备去北堂尊越那里一起吃饭,却见沈韩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梅花六耳壶,北堂戎渡有些奇怪,便扯过毛巾擦了擦脸,笑道:“都到了吃饭的时辰了,你怎么倒跑来孤这里了,孤正要去父亲那边,陪他一起用膳呢。”
沈韩烟下意识地握了握拳,自嘲地笑了起来,走到北堂戎渡面前,虽是微笑,却忍不住一阵心悸,道:“……因为你身子的缘故,一整个冬天都没让你喝酒,这次出京我带了一些陈年的苏蓉酿,给你解解馋。”北堂戎渡顿时笑了,接过酒壶,在壶壁上轻拍两下,道:“这酒孤一共才有那么几坛,你倒给拿出来了,不过也正好,孤很长时间都没碰过一滴酒了,肚里的酒虫只怕都被熬死了。”说到这里,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沈韩烟眼见此情此景,心中颤抖不已,好容易压下情绪,表面上维持着一派平静之色,从袖中取出一只错丝万绣福花锦缎香囊来,对北堂戎渡道:“对了,我昨天见你佩的那香囊颜色虽好,味道却普通,方才就在柜里找出一个新的来,我还没佩过的,你先换上罢。”北堂戎渡见那香囊做得极j-i,ng致,便伸手取过,放在鼻子上一闻,顿时一股淡雅悠远的香气便钻进鼻内,一时间就微微笑道:“……果然是香得很。”
沈韩烟定一定神,自北堂戎渡手中拿回香囊,神色温然地说道:“……那我就给你换上罢。”说着,解下北堂戎渡腰间原来的那只杏色流苏香囊,把自己带来的这个仔细拴了上去,北堂戎渡也不以为意,只笑着道:“好了,孤要去父亲那边了,你自己也回去吃饭罢。”沈韩烟低声道:“……好。”两人便一同出了北堂戎渡的行殿,沈韩烟眼见北堂戎渡朝着远处北堂尊越所在的地方走去,不由得轻叹一声,抿紧了嘴唇,低喃道:“北堂,我也不想的,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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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灯火通明,北堂尊越坐在圈椅当中,右手修长的五指微微扣着光滑的椅子扶手,面上一片沉静之色,分辨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不远处,一个人影单膝跪在角落里,微微垂首。
“……好了,朕已经知道了,你去罢。”北堂尊越忽然右手一顿,冷声说道,那人轻轻开口:“陛下,那么太子……”北堂尊越一扬手,不怒自威,止住了对方的话:“……太子那边,朕自有主张。”那人也不敢多言,应了一声,随即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当地,北堂尊越脸上一片沉冷,眉宇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他低下头,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有些乱,也有些苦涩。
未几,外面忽然有太监道:“……陛下,太子爷到了。”北堂尊越微微抬头,眼内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口中却道:“让他进来,顺便传膳。”那内侍答应一声,须臾,北堂戎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酒壶,见北堂尊越正坐着,便笑道:“明天打猎,我带了一把顺手的弓,这次打到的东西肯定比你多。”北堂尊越轻轻一抚自己的额头,抬头看着北堂戎渡,面上瞧不出什么喜怒,只淡然说道:“……是吗,朕记得以前第一次带你出门打猎的时候,你才六岁。”北堂戎渡走过来,顺手将酒壶放到一旁,在北堂尊越面前坐下,笑道:“没错,那天正好是我六岁生日。”
北堂尊越看了看他,目光又在北堂戎渡带来的那把酒壶上扫过,忽然就笑了起来,点点头,微笑望着北堂戎渡,说道:“是,那时候你才六岁,现在……都十九了,是个男子汉了,为人行事也都是个男人了。”北堂戎渡心头略一怔,既而微微低头一笑,说道:“怎么忽然讲起这些来了。”北堂尊越却没说什么,只平静地望着他,突然间却淡淡一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说道:“长生,你说,朕一向待你如何?”北堂戎渡毫不犹豫,直接回答道:“自然很好,一直都很好的。”他虽然不知道北堂尊越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对于北堂尊越待自己的好处,却是向来深信不疑的,而北堂尊越听了这个回答,也点了点头,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道:“……是啊,朕也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待你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