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韩烟亦笑,却不经意间见到前面的一个摊子上有卖北堂戎渡喜欢吃的糖葫芦,于是便举步过去,问了价钱,又挑了一串大的,这才自袖中摸了几枚铜钱,递给那卖糖葫芦的老汉,待手里拿过东西时,回首间,却看见不远处北堂戎渡正弯腰将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从地上扶起来,又捡起那孩子摔落在地的鬼脸面具递过去,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男孩破涕为笑,接过面具便一溜烟地跑远了,北堂戎渡站在当地,肌肤细腻如瓷,皎衣素袖,身段修长,只是笑了笑,黑发如氤,眉宇逶迤若翠山,沈韩烟一时间毫无理由地心中怦然一动,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这一眼,居然就令他心动不已,不由得心中千回百转一般,却只是走回北堂戎渡身前,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对方,笑道:“我挑了一串最大的。”
北堂戎渡拿过来咬了一口,果然味道酸酸甜甜地很是可口,因此笑道:“滋味不错,还是你待我好。”沈韩烟看着他并无保留的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忽然有些怅怅,反手将扇子别在身后,微叹道:“我待你好么?明明是你对我很好……北堂,有时我经常会问自己,我沈韩烟果真值得你如此喜爱吗,你前途无限,而我,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以前我以为你和我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但是如今你给我的却超出我的想象,似乎我已经什么都有了……”北堂戎渡不曾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些,于是道:“怎么突然就讲这些东西了……”沈韩烟一笑,伸手不动声色地给北堂戎渡顺了顺鬓发,动作轻快,举止之间有一丝说不出地温情与从容,道:“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你和我也一向没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不过北堂,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我去做一切事,不过,我倒是可以的,可惜你和我都是男子,不能为对方生儿育女,不过我也从来没觉得后悔,我从前说过并不在乎你怎么待我,心里有没有我,其实那都是在说谎,我最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的心,你的情义,甚至你整个人,希望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青年说到这里,忽然自失地淡然笑了笑,双眼在华光流丽的夜色中越显清冷,被如水的月光稀释出令人沉醉的颜色,道:“……其实不应该和你说这些,是我有些失言了,只不过,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倾诉,可以认真地说说话。”
北堂戎渡第一次见他这样透露情绪,敞开心怀,心中一时有些莫名的感觉,摇头道:“这算什么失言,你这样想,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咱们既是拜过堂喝过合卺酒的,你有什么事,自然要对我说出来,这怎么会是不应该?”沈韩烟没有立时应声,只游目看了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任夜色无声如同一对羽翼,滑过眉梢与脸庞,须臾,才看向北堂戎渡道:“北堂你很好,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会有很多人喜欢,或是知情识趣,或是美貌动人,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以你的权势地位,完全任取任求,这些我都可以预料,而且也不在乎,人的缘分,大概真的就是这么奇怪的,只不过……”
月色好像一层浅银色的薄纱,将大地笼在这柔软的微光里,青年站在那里,肌肤如同玉石一般晶莹温润,身材笔直如修竹,身姿优长,并不是北堂戎渡那种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冲击x_i,ng的美,而更近似于一尊玉像,是优雅温和的绝世美男子,足以让人为其情愿舍弃一切……沈韩烟心底默默长息了一声,忽然轻声而笑,继续道:“……只不过,北堂,从前我还不曾弱冠之际,曾经问过自己,你最喜欢的人,可会是我?不过如今我到了这个年纪,就已经不再想知道是不是了,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这么问你的时候,那么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究竟答案是还是不是,你能不能都告诉我,说你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沈韩烟?哪怕……是在骗我。”
北堂戎渡听了这一番话,目光不觉凝住,细细端详着青年的面孔,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片刻之后,忽然微微一笑,摇头道:“韩烟,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其实并不是完全了解你……”沈韩烟握一握少年的手,眼眸明亮如星,只是笑一笑,并不说话,与北堂戎渡携手悠闲而行。
两人走在人群中,不一时,却见前方人头攒动,热闹相和,却原来是在唱一曲牡丹亭,二人上前驻足看了片刻,沈韩烟忽道:“今晚既是盂兰盆会,自然是应该去放河灯了。”这河灯也叫荷花灯,大多是用木板加五色纸做成各色的彩灯,在底座上放着灯盏或蜡烛,入夜后将其放在江河湖海之中,顺水漂流,传说可将一切亡灵超渡到彼岸,是今夜必不可少的一项事体,因此北堂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