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不过小半柱香的工夫,忽听远处一阵马蹄声疾奔扰扰,北堂戎渡微觉诧异地回身远目而望,不一时,就见一队人马朝这边过来,定睛一看,却是打猎的队伍,为首那人座下一匹良马神骏非常,其人白袍黑发,面容俊逸至极,不是北堂尊越,却是哪个?
众人自也看见了这孤身一人的绝丽少女,北堂尊越目色一沉,猛然一夹马腹,瞬息之间就已临近,同时微微俯身,长臂一探,便拦腰就将北堂戎渡抱上了马背。
座下的骏马四蹄徐撒,跑得又快又稳,北堂戎渡坐在男人身前,几缕黑发被风扯起,打在男人的脸上,北堂尊越冷哼一声,一手环住北堂戎渡的腰,一手扯着缰绳,道:“怎么,弄成这个丫头模样,又去见那姓牧的了?本座的儿子为一个男人至此地步,你不嫌寒碜,本座还嫌丢人。”
北堂戎渡意态悠闲,毫不在意地嘿嘿笑道:“俗话说‘儿大不由娘’,我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一点儿私事而已,爹还管这些么。”北堂尊越面无表情地皱一皱眉,冷笑道:“放屁,你再怎么大,难道还不是本座养的?”
第91章 红袖添香
北堂戎渡笑着微微抓紧了男人素白不染纤尘的袍角,以便稳住身体,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不想又惹你生气……既然是出来打猎,那你今天都打到些什么东西了?”北堂尊越眸光略凝,鬓角的黑发被风扯得飞舞,淡淡道:“有你吃的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北堂戎渡听他口气不好,便问道:“喂,你真生气啦?其实没什么的,莫说旁人不知道,就算是有谁知道了,可他敢笑话我么?我北堂戎渡向来做事,哪管旁人怎么看……不过是一点小事,就算是我欠牧倾寒的,现在来还他,又有什么可寒碜丢人的。”
座下马匹徐驰,带起的风将发丝扬起,北堂戎渡髻中簪着的那朵海棠忽然一松,便滑脱了出去,让风吹到了半空中,一眨眼就被马远远甩在了身后……北堂尊越不出声,面上却已慢慢舒缓下来,只是嘴上却仍然还是有些不愉的意味:“你如今大了,再不像小时候那样听话服管束,本座若再不敲打敲打,任你肆意妄为,只怕你还不野到天上去!”北堂戎渡两腿夹紧马腹,稳稳跨坐在马背上,闻言,不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这话说得怎么老气横秋的,活像个老头子,明明你才三十岁,还是年轻人呢……难道是因为做了人父亲的缘故吗?也是,有不少人在你这个年纪,甚至都还没成亲呢,更不要说有我这么大的儿子了。”北堂尊越一只手环在他腰上,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
将近一柱香的时辰之后,外出打猎的一队人马便已返回了无遮堡,等到北堂戎渡卸去易容,换了衣衫,脚下无声走进房内时,就见北堂尊越正坐在书案前,正在看着案上摊开的一本似乎是帐薄之类的东西,彼时夕阳已落,室中虽还不暗,但也不算明亮了,北堂戎渡把墙角立着的几盏一人多高的灯一一点上,把周围照得光亮,这才走到书案旁,探着头去瞧北堂尊越在干什么。
案上放着一架金丝木笔架,上面挂着各式毛笔,丹砂徽墨,笔洗镇纸等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眼下北堂尊越没束冠,及腰的黑发只用一根扁金簪挽住一半,素白的缎袍用万字纹滚着袖口和前襟,略微低首,静静翻阅着帐目,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比往日里少了一丝狷佞之气,平添几分出尘味道,竟颇有些翩翩世家公子模样,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生父,北堂戎渡打量了对方两眼,这才忽然第一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与沈韩烟,牧倾寒以及殷知白这些人相比,根本也没有大上几岁,同时也不由得记起自己当年初次与其见面的情景,那时候的这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个比如今的自己大上一点儿的少年罢了……
北堂戎渡有些莫名其妙地光顾着想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一时间就不免有些走神,倒是北堂尊越无意间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轻笑道:“难得你倒这么安静。”北堂戎渡用手揉了揉鼻子,咕哝着道:“说得好象我平日里有多闹腾似的……爹,我饿了。”北堂尊越似是低低笑了笑,把手里的薄子随手放到一旁,似笑非笑地说道:“整天别的不说,吃饭倒是盯着时辰,一顿不落,你说你不是饭桶是什么?”北堂戎渡哪里会在乎男人的嘲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道:“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是到了年纪么,正长身子,总是容易饿……反正也吃不穷你,再来一百个,你也养得起。”北堂尊越嗤笑一声,道:“本座说一句,你总有十句等着。”说罢,便叫人将晚膳摆上来。
两人一起吃过了饭,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北堂尊越重新坐回到书案旁,拿起要看的一些文书,头也不抬地随口道:“怎么,不回你的碧海阁?”北堂戎渡拧了一条s-hi毛巾擦了擦脸,笑道:“我还以为,你很乐意我在这里和你说说话的。”北堂尊越不置可否,只道:“你既然留在这里,便得动手干活……把那灯花剪一剪。”
北堂戎渡闻言走过去,把袖子往上lu 了lu ,从案角摸起一把小剪刀,道:“啧,明明有那么一大堆伺候的人,倒非得支使我。”一面说,一面把书案上放着